“我睡一小会,等下就去洗碗。”
也不知道是在和自己还是空气说话,说完季凝就推开小屋的门栽到了床上。
季玩暄跟在她屁股后面,蹭着小短腿爬上床,给她把被子拉好又滑下来,搬了个小板凳熟练地回来站到水池边上。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他会背一整首诗,但没有人抱着他夸奖他。
水龙头节省地滚着水流,隔壁又传来了邻居小弟弟的哭声。
这栋楼的隔音效果一点也不好,他家隔壁的叔叔每天一到这个时间就按时打老婆,一分一秒都不差。
从来没有会背唐诗三百首的小男孩。
季玩暄悄悄把水龙头开大了一点。
季玩暄五岁了,还没有上过学。
本来杨叔叔带着他去了一家很漂亮的幼儿园,幼儿园里有温柔漂亮的老师,活泼开朗的小朋友,还有很多的玩具和故事书。
季玩暄正被小女孩们拉着去跳皮筋,杨叔叔家的阿姨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阿姨好!”他仰着头礼貌地叫人。
阿姨打了他一巴掌。
季玩暄捂着脸,生平第一次体会想哭但不可以哭的感觉。
他离开了幼儿园,季凝带他搬了新家,杨叔叔好久都没有出现。
“你怪不怪妈妈?”
“我爱妈妈。”
新家很好,除了小朋友们都不认识,隔壁比闹钟还准时的哭喊,比从前更晚回家的季凝,一切都好。
这里的婆婆婶婶也比之前的地方要更得闲,一有空就坐在院子里织毛衣说闲话。
夏天的傍晚,季玩暄每天都坐在偏僻的角落里等妈妈下班。
他上不了幼儿园,季凝给他买了更多的故事书,但也被他全看完了。
季玩暄没有提起这件事,每天下楼换了别的兴趣爱好,自己做手工,竟然做了一个有模有样的弹弓出来。
他不打鸟,也不打邻居的窗子,只是用他的乒乓球打叶子玩。
大多数时候打不中,偶尔打中就带回家夹在故事书里。
“新搬来的那对母子,你知道他们吗?”
乒乓球滚到了花坛背面,季玩暄小跑着捡了起来,蹲在原地没有动。
“知道啊,那个女人挺漂亮的,自己孤零零带个儿子。单亲妈妈哟。”独眼的婶婶摇头叹息。
另一个女人古怪地笑了笑:“没准是未婚母亲。”
“……”
“最近有个男人找到这里,四处打听有没有带着一个男孩的漂亮女人,估计就是在找他们。啧啧,那个男人手上还戴着婚戒,没准哟,是婚内出……哎哟!”
乒乓球砸到了她的脸上,季玩暄被人从花坛后一把拉了出来,耳边全是谩骂。
挣扎时不知是被谁推了一把,他直直地撞向花坛角落。
爬起来的时候,眼皮上糊满了血。
婆婆婶婶们面面相觑,都不说话了。
“你差一点点就瞎了,知不知道!”医生严肃地看着他。
季玩暄左眼戴着眼罩,咧开嘴笑了出来。
“你还笑!下次不许再这么乱跑乱跳了!再受伤的话就不会这么好运气了!”
季玩暄笑得止不住,直到季凝走进来他才闭上嘴,打了个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