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霖煊的声调有些飘:“我不应该来吗。”
这说的又是哪门子的话。
不过也不是第一次被曲解了,季玩暄很熟练地对小男生笑了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一点没放在心上,可这次杨霖煊却既没有冷笑,也没有从鼻子里哼出怪里怪气的动静。
他看着季玩暄,眼神有些哀伤。
“对不起。”
“……”季玩暄眨了眨眼,懵住了。
杨霖煊难受地低下头,最难启齿的话已经出口,其他的尽可顺势全部吐露。
他说:“小叶……叶于闻把他做的事都告诉我了。对不起,季玩暄。”
对不起。
季玩暄看着橙红的晚霞,眼神有些迷离。
他此刻最需要的似乎不是这句话,但是小弟弟能向自己说出这三个字,他还是感觉出了一丝慰藉的。
杨霖煊抿了抿嘴唇,很主动地开口:“他和我们不在一个学校,旷课太多,又和校外的人关系过密,已经快被劝退了。”
季玩暄不大清楚他想表达什么,只得温和地“嗯”了一声。
“我会盯住他的,他要做什么事情,我会拦住,拦不住,就提前告诉你。”
这次就说得很明显了。
季玩暄回头对上男孩子低垂的目光,很惊讶,惊讶之后,又有一点点怜惜。
他想了想,还是选择将心里话坦白出口:“叶于闻对你并不好。”
杨霖煊不是交不到朋友,他那样骄傲的性子,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
小王子终于抬起头,对他颇为苦涩地笑了笑:“他是我的小学同桌,很久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小疯子也有清朗天真的过去,叶于闻很幸运,有人愿意一直记着他的好。
季玩暄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虽然讨厌叶于闻,倒也并不会厌屋及乌,杨霖煊对他的朋友怎么样,那是他自己的事,并不在季玩暄对杨霖煊的评判标准之内。
唉,真绕嘴,还不如听杨太太的话,换个名字呢。
很难得的,沉默在他们两个之间并不显得令人难受,甚至当杨又庭从病房里走出来寻找他俩时,季玩暄还意外地从小男生告别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不舍。
小孩子似乎天生就会对身边的兄长生出天真的孺慕之情,只不过属于杨霖煊的幼时依恋很小就被迫塞进了封闭的盒子里——但他最近似乎找到了钥匙。
季玩暄有些想笑,但还是认真端出了兄长的派头:“回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我的号码你知道的。”
他这话说的其实有些敷衍,毕竟小王子回去情绪退潮以后骂自己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联系他。
但季玩暄没有想到,电话这么快就打了过来,而且就在第二天上午,第二节课刚下。
很多时候,恐惧的出现往往并不起眼。
很安静,你可以假装听不见它。
电波声里,杨霖煊的嗓音几乎有些颤抖。
“哥,有人、有人在教学楼顶,好像要跳楼。”
但它会越来越响。
“叶于闻和我说过,我当时没当真……他、他说他找到了附中的那个老师,说了一些话,那个人发了疯,也神神叨叨的,说是要让他爱的人记住他,牢牢地印在心里,这辈子永远也忘不掉。而唯一的方法就是,就是……”
死在沈放面前。
非常响。
季玩暄从来没有见过教学楼下挤满这么多的人群。
光怪陆离踮脚拥挤的人头攒动,塞满耳朵的无数窃窃私语,暗地里兴奋的起哄,老师们疏散学生的怒喝,还有顶楼的那个人,一遍遍叫喊的“沈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