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玩暄茫然地看向远处:“不知道啊,没想那么多,走一步算一步吧。”
“……”
白小宇看着他,眉头紧紧蹙了起来:“你总戴个面具,累不累啊?”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季玩暄愣了下,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脸皮,但除了一片冰凉,什么都没摸着。
白小宇:“我不知道你平时怎么样,但我就见过你两次,每次都是这么张难看的死人脸。你是不是其实很想哭?想哭的话找个没人的地方哭就好了,别笑了,真太丑了。”
人的情绪出口大概真的是有一个阀门的。
小孩子的阀门总是拧开通畅的,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但越长大,这道阀门就会被越拧越紧。
喜怒哀乐堆积在紧闭的出口前,大多数时候会自己干涸枯竭,但也有的时候,那些情绪会像水流与泥沙一样缓缓淤积,只等着某一个契机,便会彻底冲涨出人类的情感防线。
崩溃往往只在一瞬间。
白小宇看着眼前突然泪流满面大口吸气的季玩暄,瞬间手足无措起来。
“我**真哭啊……我刚说的是一个人偷偷哭,你要不回去哭吧?”
季玩暄没理他,从克制地落泪,到极低地抽泣,再到最后情绪彻底溃决,少年到底还是哑着嗓子放声痛哭了出来。
从夏天结束时便一步步淤深至今的痛苦不堪,终于还是全都哭给了这茫茫冬日里的一场小雪。
归根结底,他也是个人啊。
会痛,会难过,偶尔也会想要早点死掉。
他哭了很久,哭到最后那些傻小子们都以为自家老大真的在楼上对他做了什么,痴呆一般从屋里走出来向上打量。
白小宇一边摆手不耐烦地驱赶他们,一边从自己身上的七八个兜里摸出半张皱皱巴巴的卫生纸,也不管干净不干净就往季玩暄怀里塞。
“你悠着点儿哭,别喊哑了……”
他感觉自己也有些崩溃了。
特别是在看见季玩暄抬起头后鼻底的两道血红时,白小宇腿都软了。
冬季风大,鼻腔的温热甫一现于空气之中便被飞速降温成冰凉粘稠的液体,不过怎么也流不尽,冻也冻不住。
季玩暄摸了一把鼻血,哭得更伤心了,断断续续地哽咽道:“我等会儿可能还会晕倒,麻烦你把我送去医院,别告诉别人。”
白小宇要疯了。
季玩暄没晕,但他被人连扯带推赶下了楼。白小宇对呆站着看热闹的小弟低喝:“发什么呆,赶紧他妈的叫车去医院。”
他边上这个人哭得眼睛又红.又肿,下半张脸糊满了血,手上、袖子上也全被染红了,看起来吓人得不得了,真的好像被切断了手指一样。
小弟给司机打电话的时候嗓音都在颤抖:“321号,对,赶紧过来,我老大杀杀杀人了……”
白小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兵荒马乱地到了医院,季玩暄跟被人劫持了一样被一群大小伙子送到门诊室里,吓得大夫一边把人关在门外帮他止血,一边悄声问他需不需要帮忙报警。
季玩暄哭得都快咽气了。
“不用,谢谢您。”
白小宇坐在走廊上疯狂抖腿,余光瞥到两个不该出现的人,皱眉指了过去:“这俩哪来的?”
小弟和姓叶的一起扶着醒来后以为他哥真的没了大拇指再度晕过去的杨霖煊,主动答道:“蹭我们车来的。”
白小宇按耐住动手抽人的冲动:“……谁他妈问你这个。”
叶于闻:“我等他出来就走。”
白小宇看见他就烦,摆摆手示意他们一起滚远点。
季玩暄这血一时半会儿竟是很难止住,脸都因为失血变白了。大夫又是让他仰头,又是给他冰敷,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了。
“我给你开点祛火的药,回去多喝点热水。”
季玩暄有些茫然:“……我不是白血病吗?”
“……”大夫无奈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