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在傍晚时分得空休息片刻,饥肠辘辘地站在走廊尽头的吸烟处,闭上眼睛掏出了一支烟。
这几年他刻意戒掉了烟瘾,但偶尔压力太大的时候,还是会咬咬烟嘴平复一下。
刚上大学那一年,沈放的失眠症很厉害。
宿舍是双人间,翻身动作再轻也难免打扰到室友,他夜里常常站在宿舍的阳台上,一个人默默无言地抽完一整包烟,直到看见远方破晓。
室友大约被他这不要命的夜猫子行为吓得心惊肉跳,某一天,沈放在自己桌上看到了很多被特意裁剪下来的纸质报道。
“熬夜”“猝死”“折寿”云云。
他扯了扯嘴角,很意外地笑了出来。
从那一天开始,沈放开始戒烟,也开始强迫自己于夜里入睡。
无所在意的人才会不惜命。
“季玩,你还好吗?”
一墙之隔的地方,好像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沈放的手指抖了一下,未燃的香烟迳自坠地,等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走廊上,握住了那个被称作“季玩”的人的手腕。
他认错人了。
从看到这个人背影的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认错了。
但还是忍不住在心中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
“对不起。”
沈放松开了手。
季玩暄推开了咖啡店的大门。
走进去的一刻他有些恍惚。
似乎自己与沈嘉祯的每次会面都是在咖啡厅,但沈先生好像还不知道,将他们两个联系起来的那个人咖啡因过敏。
一个非常讽刺的故事。
五年倏然一眨眼,季玩暄不再是少年,沈先生还是沈先生。
那沈放呢。
季玩暄忍住夺路而逃的冲动,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了安静等待自己的男人面前。
他想,他必须要质问这个人很多很多句话。
“放哥还好吗?”
但他却问道。
他很好。也很不好。
意料之中的回答,但季玩暄却不敢继续问下去了。
这场对话不过是饮鸩止渴,沈嘉祯恩赐给了崖底的小流氓一条绳子,但却只够他上吊自尽。
季玩暄看着被打湿成油画的落地窗恍惚了很久,忽然问道:“沈先生,你为什么来找我呢?”
沈嘉祯的声音很轻:“为我的轻率道歉。”
虽然一切为时已晚。
季玩暄垂下眼皮笑了一声。
这杯咖啡是沈先生请的,但季玩暄从兜里掏出自己可怜的所有时薪递到了他面前。
“AA制吧,希望以后我们不要再一起喝咖啡了。”
在他转身离开之前,沈嘉祯不知想起哪段往事,抬起头,难得恍惚地开了口。
“一个人,一生只能爱一个人吗。”
他做过错事,纵然悬崖勒马,依然为之付出了无比惨痛的代价,未来也将继续活在那片别人看不见的阴翳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