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也没人敢当面笑话他。
门边的风铃声响,有客人进来了,小关回到吧台招待。
季玩暄把用长长链条挂在脖子上的金丝眼镜按在鼻梁上,继续在明亮的窗前翻看薛璐鹿要展出的作品集缩印本。
路拆有九年没看见过他这副文化人的模样了,如今还添了几分斯文败类的感觉。他稀奇地端详了好一会儿,忽然道:“听说你在澳洲和室友相处得不错?”
季玩暄面不改色地翻了一页:“听谁说的?”
路拆:“你室友。”
季玩暄:“……”
他抬起头,眼中有丝难以置信,半天才找回声音,弱弱试探道:“在一部里,作者为了避免读者产生不必要的误会,通常不会让两个毫无关系的角色有相同的姓氏。”
那么,我们的生活是一部吗?
路拆微微颔首,对他的迟钝表示了一定程度的怜悯:“薛嘉胤是璐鹿的堂弟。”
“……”
季玩暄在短短一天内接受了太多刺激,但这个与二环那套房子相比温和了好几个量级,他沉默了十几秒便回过神来,拧巴着眉眼问道:“WasheanEye?”
路拆推开窗,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对窥视他毫无兴趣:“没人监控你,宝贝儿。”
季玩暄耸耸肩膀:“那可不一定,我这么帅。”
帅哥路拆转过脸,一边胳膊搭在旁边的椅背上,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薛嘉胤确实说了你的一些事。”
季玩暄心中生出不详的预感:“什么事?”
路拆:“比如你在万圣节派对上喝得烂醉,穿着宇智波鼬的披风,在无人的街头高唱国歌?”
季玩暄:“……”
路拆:“你在课堂上走神被老教授点到回答问题,不知道他问了什么,便用日语胡言乱语一通,说你听不懂英语。”
季玩暄:“……好了,可以了。”
路拆:“有个印度同学喜欢你,但你这次真的听不懂他口音浓重的英语,还以为他喜欢另一个女生,好一番撮合,竟真把人掰直了。”
季玩暄:“这杯冰水味道好特别,你从哪进的冰块?”
路拆:“考试前夜你抱佛脚复习到天光乍亮,索性干脆不睡,跑去阳台上拉大提琴,把所有人都吵醒。”
季玩暄:“薛嘉胤在夸大其词,那里的隔音其实很不错。”
路拆:“逗逗。”
季玩暄:“嗯?”
路拆看着他,锐利的眼神柔和下来:“我很久没听过你拉大提琴了,不知道今天是否有这个荣幸?”
小关笑吟吟地走过来,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红木琴盒。
季玩暄脆弱的心脏再一次受到震荡:“……这是我以前的那把琴?”
路拆“嗯”了一声:“你丢在家里,我后来去捡回来了。”
季玩暄现在的那把琴,是他出国后在跳蚤市场上买的,由欧洲著名的工匠在百年前亲手制作。但流落于此,明珠蒙尘,几乎在闹市上被不识货的主人贬值得一塌糊涂。
即使是这样,当时也花了他整整四个月的打工费,早就超越了旧琴的价值。但到了澳洲后他几乎每天都在后悔,为什么要把季凝送给他的礼物孤零零地留在胡同里。
琴盒被小心安置在店内那张混凝土现浇的宽大桌面上,季玩暄迈着虚浮的步伐走过去,像个帕金森患者那样颤着双手抚摸它熟悉的触感。
解开搭扣,掀开红丝绒的盖子,映入眼前的是他刻进骨子里十几年的习惯。
路拆:“放心演奏,我每周都会定期保养,上午刚刚擦过松香。”
季玩暄快哭了:“谢谢你,Kris。”
路拆:“……你开心就好。”
何止是开心,季玩暄简直要疯。他几步跳到驻演歌手的舞台上,煞有介事地向满座零星观众深深鞠了一躬。
小关“wow”了一声,很洋气地表达了一下巨大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