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丁嘉,让她晦暗的青春有了色彩,遇到林以安,让她孤单的心有了依靠。虽然到最后,这一切也不过是镜花水月,但毕竟,曾经存在过,真真实实地存在过。
她曾经,为此而幸福过,她不想抹煞。真到今天,遇到顾远江,让她意识到,很可能,连她想要保存的那一点美好,从一开始,就是虚假的。就像一把尖锐锋利的刀,毫不留情地,刺破她的小心翼翼包裹着的那层表象。
那一瞬间,她脑中空白,没有恨,也没有痛,只觉得不能呼吸。所有人都离开后,她在院子里站了很久。直到小狼咬着她的裤脚呜呜地叫唤,大概是饿了。
程诺给它弄了些吃的。吃饱了,它又满院子撒欢,在草丛里翻滚,在小鸡们的纸箱边叫唤,吓得小鸡们缩成一团。
多开心啊,无忧无虑。
可是程诺却做不到像它一样,她只是一个俗人,终究无法欺骗自己,忘掉所有的一切。她来到沙滩,放声地哭,不为丁嘉和林以安的欺骗背叛,而是为自己,这短短二十八年来,所受的委屈和不公。
哭到累了,心里的一些委屈,也随着眼泪流出去,才好过些。
一低头,发现小狼一直在她身边,踮起两只前爪趴在她腿上,想要往她怀里钻。
她不过才养了它两天啊,它却要来安慰她吗?
她抱起它,叫它小狼,和它说谢谢。小狼小朗,她不免想起宗朗。
来到这里,是她人生的新开始,遇到宗朗,是意外,她不明确,未来会怎么样。可既然是人生的新开始,她想,就不要再拿过去来仗量未来。
未来会怎样,没人能知道,如果命运真的要让她再痛一次,那也是逃不掉的,她只能认。因为她已经,陷进了他的温柔甜蜜,无法自拔。
她愿意为了他,赌上未来,哪怕结局会让她再次支离破碎。
她抬手,抚摸他的脸颊,看着他的眼睛。
“不会的。”
“我不会再乱走了。”只要他不走,她就不会走。
宗朗将她搂得更紧,在她额间,轻轻印下一个吻。
“程诺,你相信命运吗?”
程诺想,是相信的吧。有人说,命运是靠自己的努力改变的。也许努力的确可以改变境遇,改变生活。但真正的命运来临时,仍是会让人逃不过生老病死,逃不过天灾人祸。
宗朗没有等她的回答,继续低低说着,程诺也就安静地听。
“我信。我一出生,就被抛弃在轮渡上,被爷爷带回去养大。后来爷爷去世,村长要将我送到福利院。我不愿意,死活要留下来。当时我才八岁,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非要留下来。长大后,我才渐渐明白,是因为我离不开荷叶洲。”
“我仿佛生来就是这里的人,就像洲上的一草一木,离开这里的水土就会活不下去。所以后来即便我有了足够的能力,能去更好的地方,我也不愿意离开。”
“但是这种不愿意,只是一种本能,究其根本,我还是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离开。有时候,我也会想,命运让我留在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但这个原因,我等了二十八年,一直没有答案。直到你出现。”
“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留在这里。”
“我说是为了等你。”
“当时我说是玩笑,但其实是真的。程诺,在你出现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不能离开这里的原因,是为了等你。”
“就像你会出现在这里一样,都是命运早就按排好的。”
“所以程诺啊,不要再为过去而伤心痛苦,那些只是你在来到我身边的途中,所路过的风景罢了。风景美与不美,都只是路过。”
“程诺,我才是你的归宿。”
第47章 醋瓶子
太阳渐渐西沉, 晚霞映红了天边。江面上有满载的货轮,鸣着汽笛,向远方驶去。
程诺偎在宗朗的怀里, 眼圈再度泛红。
他说, 过去的一切,只是路过的风景, 他才是归宿。
她无意登上的飞机, 无意看见的照片,莫名地买下这栋房子, 这一切,能说不是命运的按排吗?
她曾经一度以为, 命运对她是不公的,可原来,那些,只是风景啊。
宗朗低头, 亲吻她的眼角。
“以后不许再哭, 我会心疼。”他有足够的信心,让她的世界, 从此只有幸福。
程诺回以亲吻,心里不久前还存在的那一点点, 对未来的恐慌,随着江水,随着冷风,随着夕阳, 彻底消散,无影无踪。
两人相依偎着,天色渐暗,太阳已经从江水的边缘完全落了下去,等它再次出现时,将是全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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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阳光,明媚得耀眼。
程诺在宗朗的怀里醒来,看见阳光落在他睫毛,融了层光晕。微抬头,轻轻地用唇触在他眼角,那里像是沾了蜜,让她从唇边一路甜进了心里。
轻轻地道了声早安。她起床,去准备早饭。
小鸡小鸭们早都在叽叽呱呱地乱叫,小狼不知道去哪里疯了一趟,身上沾了许多草叶。
程诺安顿好它们,才开始做早饭。起得晚,煮稀饭来不及。见菜园子里的小白菜嫩绿一片,就摘了些,煎了鸡蛋,做了青菜鸡蛋面。吴婶给的香菜用麻油拌了,装了一小盘子。端上桌,叫宗朗起床。
宗朗睡得香,保持着侧睡的姿势,一手搭在程诺的枕头上。他睡觉向来不穿睡衣,再冷也光着膀子。程诺一时兴起,拿发尾在他颈窝里轻轻地扫。他动了动,仍闭着眼。程诺窃笑,继续用头发沿着他的脖子、锁骨,一路往下。
宗朗蒙蒙地睁眼,入眼就是她的笑脸,手一抬,把人带进怀里,迅捷地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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