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秋雨白了眼柳柔柔,“别自作多情,我只是好奇着你大哥的对象。看这些天了,也没看到个人影,指不定今天我过去,就能看到了。”
“嘴硬,你就是舍不得我了。”柳柔柔腻歪地挽住常秋雨的胳膊。
常秋雨嫌弃地扫了眼柳柔柔,“舍不得你干嘛?从小就没让我省心过。”从程阳的手里把较轻的行李,塞进了柳柔柔的手里,“忘记我跟你说的了?别仗着小程愿意宠你,就心安理得的奴役人家,好歹帮着他分担分担点。”
柳柔柔把行李稳稳地接着,说道:“我要分担来着,可你家的女婿担心让我受累,不让我分担。”
“你又不是纸糊的,受什么累?”说完柳柔柔,常秋雨看向程阳,“我还是那句话,别太宠着她。在家里就算了,出门在外的,如果太异类,融入不进群众的生活,这可不是好事。”
在这个年代,可没有宠不宠的,只有妇女也能顶半边天。
被宠着,就是小资思想。
虽说今年的形势稍微好点了,可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没错的。
“我心里有数的。”程阳郑重应下。
“有数就好。”常秋雨嘴上这么说,等到了集合点,又去找了医疗队的负责人严志明,拜托他在路上,多多关照下自家的女婿和闺女,“……上次她突然昏迷不醒,昏睡了好几天,看着现在是好好的了,可毕竟没找出原因来,我这心里就老是提着,放心不下。”
严志明向常秋雨保证,“跟着去巡诊的,医术上都是有几把刷子的,会看顾好他们的。”
但常秋雨仍旧不能把心全部放下。
可再怎么的不放心,再怎么的不舍得,该离开了,还是得离开。
到了时间,常秋雨把柳柔柔亲自送上了车,“到了地方,看看方便不方便打电报回来,向家里人报个平安。如果不方便,寄个信也好。”
柳柔柔伸手抱住常秋雨,拍拍她的背,“妈,我们会平安的。”
程阳在旁边,也说道:“妈,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柔柔的。”
常秋雨拍了拍程阳的手背,“别为了让着她,把自己累到了。丽丽那边,你也放心,有我们全家人照看着。”
临别叮咛的话,好似永远都说不完一样。
常秋雨恨不得把她后半辈子的话,全都一股脑塞进柳柔柔的耳朵里。
这就是老母亲的心了。
在身边时候,忍不住要念叨,要嫌弃。
分别了,就又舍不得了。
常秋雨站在医院门口,直到送医疗队到火车站的车子,远远地开走,踮起脚尖也看不见了,常秋雨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还真是女生外向,当妈的始终放心不下她。这丫头到好,身边有小程陪着,嘴角都快裂到耳后跟去了,恨不得早点离开,整个没心没肺的。”
被常秋雨说成没心没肺的柳柔柔,此时正跟程阳低声感叹,“前世我都没远离过家里,不知道我妈能这么唠叨,把我当成了五六岁的小孩子,怎么叮嘱都叮嘱不完。哎,刚才看到她的头发有几根变白了,我心里就酸楚的不行,都不想走了,想一辈子赖在她的怀里,听她对我的唠叨,对我的嫌弃。”
程阳摸摸柳柔柔的脑袋,安抚她,“鸟儿大了,总是要离巢的。”
柳柔柔抱着程阳的胳膊,对他撒着娇,“可我不想长大,长大了,爸妈他们就老了。”
这话听起来很伤感。
伤感又容易伤心,程阳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苟大勇现在应该到了耿乃佳插队的农村,有他在,我们晚几天到,应该没事的。”
“你说……”提起苟大勇、耿乃佳,刚开始只想着尽快帮耿乃佳摆脱现在的困境,而没有想太多的柳柔柔,现在脑海里浮现出很重要的前因后果来,“苟大勇帮了耿乃佳,这对于耿乃佳来说,是英雄救美吧。女人很容易在深陷困境的时候,把自己交付给拉她出困境的男人,那耿乃佳会不会也这样,因为这件事,喜欢上了苟大勇?”
这个问题……程阳当时也没深想。
现在的话……
“那只能说明,在今世,他们有这个夫妻缘分。反正大哥不是有对象了吗?也不算是故意抢了大哥的媳妇,让他在这世成了光棍。”
“这也是……”柳柔柔放宽心了。
“对了,在家里,我爸把你叫去书房都说了些什么话?”如果只是叮嘱程阳,让他在路上多看顾自己,不用特意避开人。
程阳轻描淡写地说道:“哦,没什么,就是爸的战友有在那里的农场劳动改造,让我得闲了,帮他去看看下战友,让那战友耐心等待。”
柳柔柔就道:“去的时候叫上我,在我小的时候,经常有爸爸的战友来家里,他们对我很好,耐心地陪我玩,把我当闺女一样。”
“不管我去哪里,肯定会把你捎上的。”程阳紧握住柳柔柔的手。
俩人紧挨着,一路说着闲话。
在军用卡车的车兜上,晃悠了半个小时,总算到了火车站。
时间卡得刚刚好。
下车等了五六分钟,火车就来了。
令人感慨的绿皮火车。
声音哐当哐当的。
冬天冷,夏天热。
短途的还好,长途的,在火车上待个几天,就挺受罪。
这次出行,医疗队统一买得是硬卧铺。
铺位没有连在一起。
严志明得了常秋雨的嘱托,特意把程阳、柳柔柔安排到了跟他一个铺位里,方便着照顾他们。
这卧铺车,一节车厢有11个隔断。
每个隔断有两组铺位,每组三层,分别为上、中、下。
睡在下铺最省力,不用爬上爬下的,靠窗地方还有小桌子,可以放东西。
严志明让柳柔柔睡下铺。
柳柔柔指了指第三层的铺位,说道:“我和程阳睡上面就行。”
“那怎么行?”严志明不同意,“你妈在临行前,可是千交代万交代,让我把你们给照顾好了。”
柳柔柔直接让程阳,把他们的行李放在最上面的铺位上,自己也麻溜地脱掉鞋子,爬到了最上面的铺位,然后安稳地坐在上面,笑着对严志明说道:“严叔叔,我妈在我出门之前,也交代我了,让我尊老爱幼,多谦让点别人,还让我多吃点苦,别把外面当家里一样,懒洋洋的,什么都不干。而且,我觉得睡上面也蛮好的,视野开阔。”
严志明也不好把柳柔柔强行拉下来,就叮嘱她,“那行,如果觉得睡在上面不舒服了就跟我说,别憋着,不好意思说出来。”
“才不会不舒服呢,睡在上面,就是我跟程阳的小天地了。有他在,不管睡哪里都是高床软枕。”柳柔柔看着对面的程阳露出甜甜的笑。
严志明被逗笑了,无奈地摇摇头,“小年轻就是小年轻,有情饮水饱。”
卧铺上是有枕头和被子的,样式统一,颜色统一。
看着蛮干净,可柳柔柔躺在上面,想到这张床上,曾经有很多人睡过,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哎,这就是从小被娇生惯养惯了,吃不了苦。
睡在对面卧铺的程阳,看到柳柔柔在铺位上扭来扭去的,躺得不踏实,知道她心里的不得劲,就从行李袋里,把军大衣给拿了出来,“把衣服摊开,一半铺在你的身下,一半盖在身上,等晚上了,火车越往北边开,肯定会越冷。”
他们的这个铺位里,除了他们医疗队的,还有其他的旅客。
知道柳柔柔出身的,家庭情况又相近的,会理解柳柔柔这种的难受,但其他人的话,就难以理解了,认为柳柔柔这是作,资产阶级思想。
程阳稍微解释一句,让柳柔柔把军大衣铺在身下的原因,不管有没有人在听,至少有个由头,免得不经意间就被挑刺了。
严志明坐在下铺,听到程阳的话,眼里都是满意的笑。
柳柔柔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见她找了个细心体贴的对象,他打心底里为她高兴。
火车匀速往前行驶。
柳柔柔躺在军大衣上面,睡了一觉,等醒来,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
车厢里,灯光昏暗。
程阳不在卧铺对面。
柳柔柔心中一凛,顿时惊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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