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斐在夜风里主动单臂环住了他再次暂时“失声”的雌朋友——他的另一条手臂还受着对方的牵制,手被对方捧在手中。
齐斐耐心陪伴着沉默的言,等待对方的情绪恢复平静。
言在许久之后,终于开口说了句什么,齐斐没有听清,只感到对方开合的嘴唇擦过了自己的掌心。
“什么?”齐斐问。
那无意间擦过掌心的嘴唇仿佛给了雌虫灵感,他没有出声,只将齐斐的手拉到了嘴边,舌尖在齐斐掌心缓慢勾舔而过。
齐斐感受着掌心的细微湿痒,他在言反复描摹了数遍后终于醒悟过来,读懂了这颇具创新性的表达方式。
那是句“我喜欢你”的缩写。
齐斐在言停止描摹后收拢手,五指回扣,按了按自己的掌心,他迎上言静静看着他的眼睛,心下忽然弥漫开一股柔软笑意,不禁伸手又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全景平台风景独好,是欣赏夜色的绝佳场所,又有控温控湿系统自动调节温湿度,在夜风吹拂下也不会觉得此处太凉,然而它唯二的两位观赏者,却好像谁也看不上它的好景致,那“暴殄天物”的两虫大部分时间里都在看着彼此,叫虫疑心他俩就是彼此心中最美的风景,大好夜景俨然沦为他们的陪衬。
齐斐和言一块在平台上又待了一段时间,左恩给他发来消息,通知他下方宴会已临近散场。
身为宴会主虫,齐斐需要下去陪同着送别宾客,他拍了拍抵靠在自己肩上的虫脑袋,言眨了眨眼睛,神色间有几分迷茫,接着倏尔清明。
方才气氛太好,言险些靠在齐斐身上睡了过去,他清醒过来后张望了一下愈发浓重的夜色,便大致猜到了齐斐拍他的原因。
“走吧,该下去了。”齐斐说。
言点点头:“好。”
乘电梯下楼期间,齐斐和言遇见了不少上楼的乘客,仅有部分宾客选择了踏着夜色归家,大部分宾客都选择今晚就在酒店内休息。
有虫与齐斐打招呼,问及他今晚是留宿酒店还是回家,齐斐答:“留宿酒店。”
言垂在下方的虫爪子静悄悄碰了碰齐斐的手,这是个“有话要说,但此处不便说”的信号,齐斐回捏了一下那只虫爪,言差点被这下回捏捏忘正事,颇有些呆愣地摸着被捏的那块皮肉,在电梯抵达宴会大厅后随齐斐出了电梯。
刚一出电梯,等候在电梯间内的虫子见出来的对象是齐斐,当即抛弃已经抵达的电梯,直朝着齐斐迎了上去。
齐斐从电梯间开始,一直到走到宴会正厅内,迎面走来的每一只虫都要停下来与他打声招呼,交流片刻,并言辞恳切的邀请他参加下次由自家主办的宴会,还很有几名虫族试图“垂死挣扎”一番,向齐斐最后推荐一番他们带来的雌性,话语间暗示性意味十足。
这些推荐当然都是不成功的,他们在再一次收获来自齐斐的婉拒之余,还收到了前一回被婉拒时没有的赠品——来自言的冰冷凝视。
等到选择归家的宾客均送别完毕,选择留在酒店住一晚的宾客也均已进入了电梯,齐斐瞧着仅剩下奥左两家成员及他和言的宴会厅,揉了揉眉心。
“累了么?”站在他身旁的言立即道。
“还好。”齐斐确实感到了一丝疲劳,但那并不要紧。
不过他的雌朋友显然不相信这句“还好”,言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你非常需要休息。”
当雌朋友正在向自己传达关心时,与对方争论究竟需不需要休息是件非常无聊的事,齐斐微微颔首,与左恩安莱等虫打过招呼,谢过在场每一只虫今晚的鼎力相帮,才走回言身旁,与雌朋友一同前去休息。
言跟着齐斐走了两步,他想起自己刚刚在电梯间里不便当众说的话,正想开口,忽然发觉他们并不是在朝着电梯间方向前进,他们与电梯间背道而驰,正在朝外间广场走。
言迟疑了一瞬,脚下步子落后半步,齐斐迅速发现了雌朋友的落后,给了他一个疑问眼神。
言:“我以为……”
我以为你准备去楼上的酒店房间休息。
这句话仅说了个开头,言回想起齐斐回给他的那一记轻捏,反应过来齐斐应是同样已经知道了什么。
这一次倒不是虫长官有心隐瞒齐斐,故意不与齐斐分享信息,言直至今晚宴会正式开始,才得到了房卡口令已被掉包的消息,齐斐与他虫动手一事让他临时忘了这茬,听见齐斐在电梯里回答其他对象的询问,他才又想起了这件事。
“我们今晚谁也不住酒店,包括左恩安莱和奥宁。”齐斐说出这句话时,他和言已经坐进了飞行器。
齐斐在前视玻璃上看见了正注视着自己的言的倒影,言看上去很想问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此时已接近下半夜,操作屏上清楚显示着现在的时间,齐斐向他的雌朋友保证他明天一定与对方好好详谈这件事。
而至于今晚,这会已到了必须得好好休息的时间。
飞行器一路向言的小公寓开去,言在途中一不留神又睡了片刻,他在飞行器驶入下行轨道时醒了过来。
可能是今晚摄入了不少酒精,眼下酒精终于在血液里四散开来,影响着脑神经,也有可能是今晚受了齐斐一回“直接动手”级的维护,变得比平时更想粘着对方,还隐约有那么点想撒娇。
言已经醒了,但他放松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头向窗户那侧歪斜,呼吸有意放的轻柔平稳,让自己看上去仿佛还处在沉睡中。
齐斐停稳飞行器,叫了言两回,他将舱门照明亮度调到最低,借着那一点微弱光线看清了雌虫“熟睡”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