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才没想到这两个人是一起的,毕竟奚医生看着斯文俊秀,而那个帅哥看起来像港片里那种痞帅的男主,是她不敢说话的类型。
没关系。奚迟道。
霍野跟着冲她一笑:没事儿。
女生脸更红了,匆匆又道了次谢便跑了。
奚迟对着霍野还是不太习惯,语气淡淡地说:久等了,走吧。
你对病人真温柔。霍野和他并肩走着,忽然道。
奚迟看过去。
霍野接着说:为什么对我这么凶。
遭到突如其来的控诉,奚迟心说明明你看着更凶吧,把别人小姑娘都吓跑了。他抿了抿唇:没有吧。
霍野牵起了嘴角。
你想吃什么?奚迟不了解人格之间的口味是否一致,按霍闻泽的喜好提议,日料?川菜?
你能吃辣?霍野总觉得他看着就像口味清淡的人。
奚迟觉得他多少有点看不起人:我妈是C城人,我从小在辣椒堆里泡大的。
怪不得,他印象里那边的人皮肤都又细又白,当然这话霍野没说,说出口像耍流氓。
他们上了奚迟的车,径直开向一家熟悉的川菜馆,六点多天还没黑下来,橙红的夕阳透进车窗,将狭窄空间里的空气染得更加温热松软。
车里狭小的空间,奚迟总觉得坐在副驾驶的霍野离他特别近,存在感过于强。
属于另一个人的清冽味道,若隐若现地往他鼻子里钻。
你们几个人,是从四年前开始组乐队的?他找了个话题,缓解这种不自在的感觉。
没想到他会主动问自己的事,霍野意外地一挑眉,答道:嗯,最开始就我跟施焱,他那时候还在音乐学院上学,就跟他同学在学校的录音室试着录歌,慢慢有小酒吧联系我们去驻唱。
跟周雷第一回 见,他是别的乐队来砸场子的,你看他现在满嘴不着调,当年更混,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孟一文这小孩儿,你一看就知道缺心眼,从老家被骗过来打黑工,认识我之后,又异想天开要学乐器,没想到他还真有点天赋
霍野靠在副驾驶的的椅背上,不紧不慢地跟他讲着组建乐队的经历,神情松弛,说到有趣的地方眼里漾起淡淡的笑意。
奚迟默默听着,霍野说的东西离他的生活很遥远,却意外地很有意思。他更无可回避地意识到,分人格并不是一张脸谱,而是有独特人生轨迹的人。
在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奚迟侧过脸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你开始是怎么想到做吉他手的?
霍野捉到他的眼神,声音里含着笑:你对我的经历很感兴趣?
有一点。奚迟承认。
我在马里兰待过几年,那时候住的地方对面是个小酒吧,有个流浪歌手每天晚上准时出现在门口,吉他盒子摆在面前,但没几个人给钱,酒吧老板也不待见他,还隔三岔五被抢劫殴打,那个街区治安烂得要命。霍野向他讲起来。
奚迟盯着前路的眼神微动。
有一回我看见他快被打死了,就出手帮了一把,完了他找我说话,口音很重,我只能听懂个三四分吧,说这个酒吧是他和他爱人相遇的地方,那把吉他是她送的礼物,后来他爱人被奸杀了,一直找不到凶手。之后我每天回去的时候,都给他买瓶酒,站在旁边听几首歌。
结果有一天,他突然消失了,留给我那把吉他跟一本乐谱,还有一张字条,说什么感谢你的指引。这礼物简直莫名其妙又沉重,我只能开始自学,偶尔去旁边音乐学院蹭蹭课,慢慢就好像成了我的一部分。
奚迟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捏紧。
他没有消失,他忽然开口,他在某天早上,闯进一间公寓,开枪打死了四个人。
什么?霍野一愣,扭过头看着他。
奚迟用清冷的声线平静叙述道:这四个人本就是嫌疑犯,买通证人加贿赂法官逃脱了制裁,而他始终没有放弃怀疑,杀死他们后,终于在公寓一块地板下发现了他未婚妻沾血的内衣。
霍野心生震撼,剑眉拧起,过了几秒道:他是个真男人。
奚迟听见他的感慨,不置可否,眨了眨眼:如果是你,也会这样做么?
会。霍野很快回答,如果我喜欢的人遭遇这种事,我可能会做的更绝,你呢?
有概率,他杀的人确实无罪,我不赞同个人代替法律作审判。奚迟语气淡淡的,侧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
霍野扯了扯嘴角:那可能要等到这几个变态安享晚年,老公寓翻修,偶然发现他们像战利品一样封起来的罪证。看来你是绝对的理性主义者。
奚迟记得从前也有人这么形容过他,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词。他不知道和霍野怎么聊到这些话题了,明明两人都不熟。
对了,你怎么会知道那件事?霍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案发的公寓离我的学校只隔几条街,当时实验室都在讨论这个新闻。
奚迟刚才也很惊讶,因为霍野住的地方离他也只有十分钟车程。
你在霍普金斯读书?霍野问。
奚迟点头:嗯,当时在读博。
霍野感叹:我们居然一次都没碰见过。
可能是因为我不怎么出实验室吧,毕竟住在号称M国犯罪率最高的地方。奚迟轻轻弯了下唇。
霍野跟着翘起唇角:那倒是,奚医生,聊聊你的事儿呗。
奚迟顿了顿:我没什么有意思的事,一直闷头读书做实验而已。
他最离奇的经历,大概就是交了个男朋友是人格分裂。
你这样说我反而更好奇了。
霍野知道他绝对不是简单的闷头读书,霍普金斯医学殿堂的盛名远扬,能从那里毕业,进入济仁这种级别的医院,得是学神中的学神。
他那个分手的前男友,应该也是同类的人,他想着,视线飘到窗外的车流中。
而奚迟在想那个流浪汉留给霍野的字条,感谢你的指引这句话让人不得不在意,还有霍闻泽是否知道这些事。
两人各有所思地开了一段路,车子猛然抖动了一下,紧接着前盖传来隆隆的闷响,仪表盘指数归了零。
好像熄火了。
奚迟蹙眉,他这车几年都没出过问题,怎么偏偏碰到今天。
他马上打开双闪,熄火后方向盘重得像秤砣,他看着后视镜避让的车流,有点犹豫要不要在路中间踩刹车。
别急。
霍野看见他表情,边说边从副驾伸手过来握住了方向盘,用力往右打,奚迟看见他手背上凸起的青色血管。
他眼睛扫着后视镜,控制车缓缓往右挪,到了路边安全的地方。
踩吧。
停稳后霍野才松开手,他刚才抓在奚迟手边的位置,离开时带走了手指上温热干燥的触感。
你有扳手么?
扳手?奚迟听他问,有些意外,后备箱的工具箱里应该有,我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