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勾着脑袋,不置可否。
但至少没有立即摇头拒绝,已经有些进步了。
翟律宛尔,大掌轻轻抚过小脑袋,女孩瘦弱到一碰就是骨头的肩背,声音大概是他这辈子都想像不到的轻缓柔絮。
“是不是,又梦到被余红冤枉了?”
“……呃?”
他居然一语中的,梦境的开始就是在校园里,被孤立、被嘲笑,被一致排挤,被千夫所指。
“余红她已经回老家村子了,她们那个地方有些偏远,虽然近些年那边修了不少路,但进一次县城还是要走上五公里的山路。只有牛车可以坐,但坐下来,也要把屁股瓣儿给巅散了。”
“……屁股瓣儿?”
“咳,总之,她要想出来一趟不容易。她家里还有两个兄弟,一个马就要娶妻。如果搞不好,她这个在城里懒惯的姑娘无法为家里创造价值,不事生产,肯定会被嫌弃,到时候被拿去当弟弟娶媳妇儿换聘礼的物件儿,也不奇怪。”
“那……好可怕。”
“是呀,但这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她不是没有机会改变命运,但她人品太差。”
江瑟瑟拧起小眉头,“我……我的人品,也很差吗?”
“瑟瑟。”
他抬起她的小脸,四目相对,他眼底里灼灼的火光一下点燃她的心房,她觉得心口一烫,那些悲苦委屈的情绪都淡了。
“你是最好的姑娘。”
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不得不教人信服。
“怀孕初期是最辛苦的,你都能坚持下来,参加了高考。你知道我们大家心里有多佩服你吗?你周奶奶说,就没见过哪个姑娘,可以一边孕吐,一边认真刷题,还能拿到高考状元的。”
他们男人这辈子不能体会生育的痛苦和艰难,也许那种煎熬,可以同他们在湿热的热带雨林里埋伏三天三夜相较,也许可以跟他们在温差40度的沙漠行军比一比,就以上任何一种,也足以让他们特种兵战士们也竖起大拇指了。
“瑟瑟,你是凭自己的力量打败那个恶梦的,知道吗?”
“我自己?”
她完全没想到,有些错愕地看着男人。
“是你自己。”
“……”她垂眸,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趁热打铁,牵起她的小手,轻轻抚上大肉球,忽地就被踢了一下,她立即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大肚子,鼻子微微泛起酸来。
“宝宝还在。你听郑姨说了,大宝和二宝都好好的。他们的妈妈这么坚强,他们也会是最坚强的宝宝。”
闻言,她的泪水又流下来,心里却没有了“一个人”的恐惧。
她吸了吸鼻子,呜咽地道出,“我……我害怕,我梦见……梦见肚子没有了,我一个人……躺在那个高低床下面,没人……理我……我好冷好渴好饿,想喝水……没人理我……”
“……我想哭,可是我哭不出来……我想外公,想妈妈……他们都不要我了……”
“……我害怕,我一个人……”
闻言,翟律心头狠狠一震。若是那晚江瑟瑟不到周家来求助的话,若是他真把她赶回了王家,后果会是怎样?
该死的,他都不敢想,自己当初的拒绝会让她生出这样的梦魇,他真该死!
要不是当下情形不对,他真会狠狠给自己两耳光。
他想起之前唯一去过王家屋一次,瑟瑟的那间房里放着高低床,她睡下面的话,上面的余红要折腾人的法子可不少。那么小个房间,当真是拥挤不堪,听说本来那是书房,王家人为了自己的宝贝独子,就让两姑娘挤在那么小的房间,当真是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之前还真不该就那么简单离开了c城,应该帮姑娘将自家的房子拿回来。就算以后都不想去那个伤心地,也不该让那一家子自私鬼继续舒舒服服地住在大院里。
“不怕,不怕,都是……都过去了。”
他都不敢说那只是梦境,他分明是他错失手后,差点就造成的可怕未来。
“……宝宝没了,我……我缀学了,只能去……小餐馆打工,给人洗盘子……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