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客厅。
洪烈将云天放在沙发上,语气温和且郑重道:“儿子,你现在已经是一个能独立上幼儿园的小男子汉了。爹地有个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有信心完成吗?”
云天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歪头看他:“什么任务啊?”
“乖乖跟梅姨呆在家里,直到爹地回来。可以吗?”
从小到大,云天没有被他们单独留下过。
以前在皇宫里,有的是人照顾;在幼儿园里,也有很多老师和同学。
但在这幢还在熟悉期的别墅里,只有一个刚来的阿姨。
当然,肖暖找的人,自然是信得过的。
但孩子那么小,洪烈担心他会害怕:“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挑战这个游戏的话,那也没关系的。毕竟你现在只有四岁多,有点害怕,爹地是可以理解的。”
“我愿意。”云天傲娇地扬起小下巴,强调道:“我已经是小男子汉,我可以做得到。爹地,我知道你想去找妈咪,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像是为了证明似的,他放下书包,拿出里面的画本作业,又对着厨房里的佣人喊道:“梅姨,我想喝水,请你给我一杯温水,谢谢。”
“好的。”梅姨应声,端着水从厨房出来。
云天道谢,乖巧地喝水、写作业,将自己的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
洪烈舒出口气,惴惴的心安定下来:“宝贝乖,晚上爹地给你买新乐高。”
云天抬头冲他笑,露出洁白的糯米牙:“好。最好再买个更大的电子狗。”
“好。”
洪烈摸摸他的头,又叮嘱了梅姨几句,才转身出门。
门外。
霍厉霆、肖暖连带着那辆黑色的车,都已经不见了。
洪烈摸出手机,一边拨通一个号码,一边往别墅车库走。
“替我查一辆锦a357xx的黑色轿车,我要知道它现在的位置,马上。”
……
绕城高速上,黑色豪车超速疾驰。
街景在窗外飞速倒退,呼呼的风从敞开的车窗灌入,撩起肖暖海藻般的黑发。
她的后背紧贴着椅背,双脚用力踩实脚垫,开口,语气淡漠嘲讽:“我已经死过一次,你如果想再让我死一次,也没什么。但我建议,你可以再快点,至少别连累到别人。”
霍厉霆踩着油门的脚,不自觉地用力。
她这是,在怪他?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风噪卷进肺叶,每一口呼吸都是密密匝匝的痛,一如那日在悬崖绝壁上。
霍厉霆眸子倏然一红。
前方出口,他急打方向,下道,一脚刹车将车子停在无人的路边。
肖暖的身体随着惯性前倾,又被安全带拉扯着,弹回椅背。
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
可还未等她做出反应,霍厉霆已经率先下车。
他拉开副驾驶的门,粗暴地解开她的安全带,将她拖拽出去,直接抵在冰冷的车门上。
他的眼白血红,墨色的深瞳中暗流滚滚,像是恨不得将她拆解入腹:“小骗子,你还隐瞒了我什么,恩?”
那日在天台之后,他不是没有想过放手。
可那所谓的老公儿子,不过是障眼法。
那个孩子,是他的儿子,是他霍厉霆的种,怎么能叫别人父亲?
这女人,还是跟以前一样,最擅长就是演戏!
他没有说明,但肖暖几乎是在对上他目光的一瞬就明白过来。
他说的,是云天的。
肖暖的心重重沉下,她没有说话,只是睁着清凌凌的眸子,平静无畏地与他对视。
坦然到近乎犀利的目光,如钢针扎进心里。
她仿佛用眼神无声地说着,当年是你选择放弃了我。如今,你无权知道我的任何事。
霍厉霆的心口一滴滴淌着血。
他抬手钳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齿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所有事,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肖暖轻笑出声。
久别重逢,他哪一次对她客气过?
她的眼神轻蔑,语气讥诮,懒洋洋地看着他:“霍总,请问你想怎么不客气地对待你的生意伙伴,对待别人的妻子呢?友情提醒,不管你想做什么,都要好好想想后果。毕竟,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由你摆布的小傻子了。”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霍厉霆看着她翕动的红唇,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到脑子里。
他猛然俯身,撷住她的唇。
“唔……”
肖暖猝不及防,本能的后仰躲避。
眼见她的后脑就要撞在车窗玻璃上,一只大掌穿过她的黑发托住她的后脑。
骨节磕在坚硬的车窗上,发出一声闷响,男人却连闷头都没皱一下。
他闭上眼,在她的唇齿间流连辗转。
肖暖瞪大眼睛,双手用力地抵着他强壮有力的身体,试图将他推开。
可她的力气,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整个身体将她压在车上,他紧扣她后脑的手,让她无路可逃。
熟悉的清冽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将她紧紧包裹。
纠缠间,她的心竟然莫名悸动了一下。
一如当年初见,一如那个春风沉醉的夜晚……
感觉到女孩挣扎的力道减缓,男人闭上眼。
他想要更多,他想要像从前一样,得到她的全部!
舌尖传来刺痛,肖暖回过神,懊恼、羞愤齐刷刷地涌上心头。
她脸颊涨红,素白皓腕一翻,一根纤细的银针已然在指尖泛起凛凛寒光。
她手指微颤,朝着男人紧绷地脖颈猛刺了过去。
银针刺入穴道,麻木的感觉立刻从后颈袭来。
男人的动作微顿,接着便愈发疯狂的报复。
同时,他强忍着那种刺痛和麻木,抬手直接将银针从后颈拔出,毫不犹豫地丢弃。
肖暖闭了闭眼,心里一片冰凉。
她对他,到底是下不了狠手的,否则他根本没有机会再动弹半分。
她的眼里氤氲着雾霭,眼神冰冷狠厉,忽然咬住他的唇。
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口腔中弥散开。
霍厉霆仰头后撤,凝着她的面色不变,心里却如剑刺刀砍般的疼。
她恨他!她在恨他!
她红色的唇瓣上沾着他的血,格外妖异。
趁着他失神的一瞬,肖暖猛然发力,一把将他推开。
霍厉霆身形晃动,后撤半步,双臂却顺势落下,依然牢牢将肖暖圈在原处。
他俯身,凝着她,目光灼灼:“离开那个男人!”
肖暖伸手蹭了蹭唇上的血迹,笑得优雅又矜傲:“凭什么?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我才是你的合法丈夫。”
霍厉霆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走的时候,我们可没办离婚。”
肖暖的目光一滞。
但旋即,她就轻笑起来:“呵!你的妻子温思暖已经死了!死了,你们的婚姻就自动解除了。”
是的,在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温思暖三个字连同她的心,一起死在了波涛汹涌的大海里。
霍厉霆按在车框上的手,指骨泛白。
他咬牙压下心里的痛和悔,字字用力道:“谁说我给你申报了死亡证明,恩?”
他看着她的眼睛,唇边勾起冷笑:“你现在还在霍家的户口本上,还在我的结婚证上。你说,我有没有这个资格?恩?”
肖暖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霍厉霆,你是魔鬼吗?”
他像狡猾的饿狼,由始至终都将她计算在他的圈套中。
在她以为她可以开始新生的时候,他就凭着一己之力,将她重新拉回地狱。
亮银色的豪车在公路上甩出锐利地弧线,刹停在他们旁边。
引擎的轰鸣声足够引起两人的注意。
霍厉霆看到车内的洪烈,淡淡挑眉。
下一秒,他漠然地转眸,继续看着肖暖。
他朝着她倾身,靠在她耳边轻道:“记住我说的话,好好考虑。”
后撤的一瞬,他的唇瓣若有似无擦过她的耳廓,激起她轻微地颤栗。
明明是温暖的夏日,肖暖却感觉到寒冷。
她双手紧握成拳,木然地站着,四肢百骸都像是浸润在冰水里,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
从洪烈的角度,只能看到两个人距离极近,仿佛是霍厉霆给了肖暖一个贴面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