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正面</h1>
第31章正面
入夜, 姜戎营地几个洞口拿油布做了盖子, 滚滚浓烟往地道内涌。底层军官们再四查验, 确认无人能顺着地道偷袭, 方才安心睡去。按理来说, 地底下叫人挖了洞, 顶好换个营地。然而贺赖乌孤毕竟带了一万多人, 迁徙颇为麻烦,加之适合做营地的地方有限,便只当多了几处要守卫, 继续在此安营。
不知是不是烟熏大法有效,这夜过的好生安稳。昨日吃了个闷亏的姜戎汉子们摩拳擦掌,欲给窦家点颜色瞧瞧。天色将亮未亮, 双方营地里都起了床, 埋锅造饭、炊烟袅袅。就在此时,姜戎营地里几匹战马忽然飞起前蹄嘶鸣, 贺赖乌孤心里咯噔一下, 腾的从位置上站起, 就听见营里各处大喊:“涨水了!涨水了!快跑!!”
昨夜并未下雨, 哪来的水?贺赖乌孤心知八成又是窦家的把戏, 一面命各级将领安抚人心,一面亲自带人查探。绕了一圈, 差点又叫气出了口老血!合着他们昨夜白往地道里熏了半宿,窦向东根本没派人来偷袭, 那王八蛋往地道里灌水!
应天城墙上的守将借着越来越亮的天光, 看着远处姜戎营地鸡飞狗跳,一个个笑的前仰后合!李运那锦衣卫指挥使真是太损了!原来应天挨着长江,但凡这等大海大江大湖,皆有潮汐。
只要在江边挖条道,引水入洞,平时不要紧,然一旦赶上涨潮,必定倒灌。倒灌与内涝可谓是江边居民的噩梦,也因此积累出了各种应对手段。李运反其道而行之,便是淹不死他们,也搅和的他们不安生。
楚朝的哨探在姜戎营边看了一阵,便跑回去汇报情况。窦向东与李运听闻水堪堪淹到膝盖,皆觉失望。潮汐非人力可控,不能淹死那帮北方来的旱鸭子,可惜了。见李运蔫了半截的神情,窦向东反倒笑道:“长江毕竟不同于黄河,它与地面是平行的,便是利用了潮汐,淹水的深度也有限,很难起到大规模杀伤作用。然及膝的水够把他们的粮食被褥都打湿了,又可磨他们好几日。我们连头带尾只费了些民夫,除了那夜点炸.药死了三个战兵外,几乎算空手套白狼,已是很不错了。”
李运垂下眼道:“是臣等无能,无法堂堂正正的打仗,方使这等不入流的小手段。”
窦向东安抚道:“姜戎从多年前便积累实力,东进乃厚积薄发之结果。我们才立朝三年,根基未稳,一切从权。只要在南边站稳了脚跟,定有北伐那日。到时候我封你做元帅,替我把胡人撵回草原!”
李运应了声是,到底不敢大意,忙与窦向东告辞,又巡视城墙去了。
窦向东心下熨帖,歪头对窦宏朗道:“此乃肱股之臣,你要善待之。”
连打了半个多月,今日方才找回了点场子,窦宏朗微微松了口气,面带笑意的道:“他儿子多大了?我看看与谁更般配些。”
窦向东点点头,揉着太阳穴道:“我暂歇歇,外头交给你了。”
所谓患难见真情,窦家父子往日再多不睦,强敌当前也消弭的无影无踪。窦宏朗看着老父短短几日间,须发根根变白,如今再不见一根青丝,心中难忍酸楚。忙温声道:“阿爷都谋算好了,儿子应付的来,你好生休息,我叫老三两口子来伺候你。”
窦向东道:“孩子们还好么?”
窦宏朗道:“躲在城外的地洞里,只条件苦了些,却是极安稳的。”
窦向东放下心来,靠着椅背就睡着了。窦宏朗唤来几个力大的太监,一同把老父抬到床上,才出去巡查。
贺赖乌孤正在营地里发飙,他打了一辈子仗,没见过这么流氓的!战马都快叫他们吓死了!紧急转移了营地,手忙脚乱的晒着粮食,又得耽误几天不说,新的营地依然听得见地下叮铃哐啷的响动。地下无法查看,几位擅长听音辨位的在窦家刻意往地道里敲锣打鼓的干扰下,也失了效果。将兵们被整过两回,夜里难免紧张,休息不好,渐渐开始有了情绪。贺赖乌孤也显的急躁起来。
贺赖乌孤深切的知道,自家的将兵皆是血性汉子,冲锋陷阵战死沙场,皆无所畏惧。然最怕的是这等细细碎碎的磨。再则,西北苦寒,便是战马,也多耐寒不耐热。此时却是六月天,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天空明晃晃的太阳,晒的他们头脑发晕。贺赖乌孤当机立断,不再试探,直接大举进攻!
一万多骑兵黑压压的从不远处冲来,应天守军当即就觉得手脚发麻。战鼓与指挥官的嘶喊响成一团,很快又被密集的炮火声掩盖。硝烟四起,战场上弥漫着浓郁的烟雾,可见度降到了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