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心腹</h1>
第49章 49心腹
窦宏朗说了两车好话, “哄住”了管平波, 脸上的假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忙指着朝中有事, 避入了文德殿。文德殿正殿两侧有耳殿, 乃皇帝起居之所。窦宏朗沉着脸走回卧室, 爬进沿窗的大火箱里, 抱着被子缩在里头独自生闷气。
自打窦向东生出了野心,窦宏朗就几乎没过几日安生日子。十几年前作为纨绔的他莫名其妙的被兄长坑了又坑,好端端的竟是一副不弄死他不罢休的态势。几番博弈, 连亲娘的命都搭了进去,又熬了许多年,才熬死了窦元福, 登上了九五至尊的宝座。然而登基没几日, 便已知他并没有因为尊崇的身份好过多少,反而因为做了皇帝, 稍有差池便不得好死, 比往日更不自在。
窦宏朗的脸庞布满阴霾, 方才管平波讲了个十足苦情的故事, 说给哪个听, 都觉得她管皇后受尽了委屈,还依旧贤良淑德。但在生孩子的当口, 连诛两个匪首,直接击溃土匪士气, 而后率人足足屠杀了二百土匪的壮举, 岂会是她口中的惊吓?那分明是她崛起的起点,是赫赫扬扬的武功。拿此事做不肯生子的借口,难道他脸上写着蠢货两个字吗!?
作为皇帝,有无嫡子根本不重要。百姓人家“小妇养的”是骂人的话,可皇家的小妇,正经有诰命有品级,亲爹见了都得磕头。皇子是否从皇后的肚子里爬出来有甚要紧?立嫡立长,不过是利益之争下生造出来的“礼”。窦宏朗即将选妃,什么样的女人都有。便是果真命中子嗣稀缺,亦有两个继承人可做选择。他想要的,不过是管平波的态度。愿意与他亲近,愿意好生做夫妻的态度。
窦宏朗定了定神,觉得独自硬杠管平波是没什么胜算的。扬声问掌印太监马吉祥:“李指挥使何在?”
马吉祥忙应声道:“圣上可是要宣召李指挥使?”
窦宏朗点点头:“去请他来。”
“呃……”马吉祥犹豫道,“天色有些晚了,圣上若要见李指挥使,且得移驾去南书房,外头风大的很,圣上受寒了倒不妙。若非要紧事,不如明日再见吧。”
窦宏朗疲倦的道:“叫他到这里来,往日我们跑船,睡一个被窝的时候都有。我心里不爽快,请他来陪我吃杯酒、叙叙旧。”
马吉祥度其神色,猜测可能是在皇后处受了气,心中发紧。帝后明面上看起来相处甚笃,在他这等打七八岁上就混宫廷伺候主子的人眼中,便是破绽百出。妻强夫弱,这两口子且有的磨。不敢惹的主子更不高兴,低着头往外去了。
不多时李运一身寒霜进门,跪下行礼。窦宏朗摆摆手:“起来吧,别多礼。都在卧室见你了,我们暂把君臣什么的丢开。你上火箱里来,我们兄弟同往日一般,喝酒闲话。”
李运见窦宏朗情绪低落,想了想,依言进了火箱。苍梧人冬日里最喜此物,不消多少炭火,却能熏的人浑身暖洋洋的,条件略好点的人家都有。窦家人把火箱带进了太极宫,也没弄出奢华版,照例是杉木板子刷三层桐油,就这么清清爽爽的使着。只是尺寸大些,两个成年男子盘腿坐在里头,竟还有富余。窦宏朗随手抓了个茶盘,往被子上一搁,就成了个小茶几。太监们生怕茶盘不稳,愣是不敢往上头摆茶。
李运笑道:“圣上速去请平王殿下,再拿副字牌,就齐活了。”
窦宏朗笑骂道:“滚你的,哪个跟你打字牌? 从小就你最奸诈,我才不跟你打。”
提起往事,李运怅然道:“若论牌桌上的功夫,当属刘耗子最能耐,却是再不能在他手里吃亏了。”
窦宏朗笑意维持不住,低落的道:“一起长大的兄弟们,就剩我们几个了。”虽建立了楚朝,却是人心散乱、内外交困,远不如当年的勃然生机。
李运不知窦宏朗想说什么,犹豫着怎么接话。
窦宏朗看了看茶盘,嫌小,便命太监拿了个薄薄的象棋盘,又上了壶黄酒,摆上诸如酱鸭舌、卤猪尾等家常小菜,而后把宫女太监尽数打发出门,独留李运说话。
屋内霎时变的安静,窦宏朗却沉默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语带干涩的道:“你同我说句实话,两位皇子,你看好哪个?”
李运道:“圣上正值壮年,可缓几年再考虑立太子。”
窦宏朗自斟了杯酒,一饮而尽:“我怕我等不到那天。”
李运抿了抿嘴,没说话。
“你还是那般少言寡语。”窦宏朗叹道,“我却是实在无人可诉了。”顿了顿,又接着道,“我今日笑问皇后是否能替我生个嫡子,被她拿往事与改元后选妃搪塞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