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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秀才在屋里坐了一整天,见不到何公子他心烦意乱。天色渐暗,何公子迟迟未归,他便移到门口去张望。
两个人影从弯道拐出来,看身型服装,正是碧桃搀着何公子。黄秀才立刻迎上去,远远就挥手喊:“夫人!”
碧桃低着头,假装没看见黄秀才。黄秀才瞥她一眼,一把扯开她的手,挤开她换自己来扶何公子。
这两人怎么闹矛盾?
何鸣钟想到黄秀才最近性情大变,那就很可能是碧桃受了委屈。
“幸好她专程来接我,不然我要在路边坐到天黑。”
碧桃跟在后面,悄悄抬眼。
“什么专程,是偷跑出去撒欢,偶然遇上你,把你当借口用。这个时候哪家烟囱还没起烟?只有我们这里冷锅冷灶……”黄祺业话说得重,语气更难听。
碧桃揪着裙子不搭腔,一路跟到门口,突然蓄足了力气跑走。
“快把她追回来!”何公子急得喘不上气,捂着心口闷声咳嗽。
“女大不中留,随她去。夫人你先进门坐下歇息。”
“你不去我去。”何公子作势要动身,黄秀才只得服软,连连答应:“我去我去!夫人你先歇下。”
黄祺业热情地来搂他的肩,何鸣钟一时说不出话,只能用力推他,含糊表达:“找到人……咳咳咳……早回,天黑……天黑……”
“好好好,天黑前回来。一定。”
见他还来扶,何公子踏进院中,反手关上大门。
黄秀才撞在门上,捂着鼻子很是尴尬,“夫人你吃药啊,我去了!”
“快!”
“烦死了!”黄秀才踢一脚灰,嘟囔声还不敢叫何公子听见。
碧桃跑得无影无踪,黄祺业没头没脑找了好一会儿,看着近在眼前的卖布郎家,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好你个小妮子,看我今天捉奸成双。
黄祺业蹲在窗下听墙根,果真碧桃就在此。只听里面她声泪俱下哭诉委屈事,还说什么:“你几时才娶我?我不愿等了,你今天给我一个话,我今后也好有打算!”
“碧桃妹妹,我如何不想立即把你娶回家?可是你看我现在,家徒四壁,拿什么娶你?”
“我不要等了,你就今日去和我东家说要娶我。他们家只是买我做丫鬟,没说买我给他儿子做妾。我们站在他面前,他依也得依,不依也得依!”
黄秀才听得火起,推开门冲进屋里,指着碧桃鼻子怒骂:“我说怎么敢跑,平日里也没见你有这么大胆子,原来有野男人做靠山,翅膀硬了!成日里招蜂引蝶,不是勾这个就是搭那个的,你不要脸我们黄家还要!”
碧桃躲到卖布郎身后,吓得眼泪都止住,颤声道:“我勾谁了?他是要娶我的!”
“你的卖身契在我家,我没答应谁能娶你?走。”
他容不得碧桃在此犯倔丢人现眼,抓了手臂将人往外拉。碧桃哭哭啼啼佯装跟了两步,突然用力挣开他的手,冲到后院。后院竹架子上有把剪刀,她抓起来架在胸口,黄祺业和卖布郎双双被她吓住,连对门端着面条偷看的刘寡妇都差点把面吐出来。
“东家,我今日跟你明说吧。你要是还同往日一般,做妾就做妾,我碧桃就当报你黄家的养育之恩。可如今你越发不明事理还神神叨叨,谁敢嫁?眼看何公子的病就要好了,到时候他一走……我总得为自己打算。”
“我才说了你几句?你跟这个奸夫有私情已久,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看你是把他的花言巧语都听进心里去了!”
黄祺业说着,不管不顾上前抢碧桃手里的剪子。卖布郎来劝,那剪子顿时被拉开,在黄秀才手上割出条口子,血珠一颗接一颗滚出来。碧桃突然定住神,丢下剪刀,叫道:“东家……”
“嫁!让你嫁!我不管你了!”黄祺业摁住伤口,向卖布郎放话:“择日你拿三匹布上门做聘礼,人就是你的了!”
“只要三匹布?”
卖布郎还在疑惑,碧桃却已跪下,“谢东家成全!”
“还没嫁出去前就是我黄家的人。天色已晚在这里成何体统!给我回去!”
“是……”
碧桃跟着黄秀才往回走,一步三回头,望着情郎,盼他早日来。
“还看。到时候三匹布都不愿为你拿,才知道。”
碧桃没有回嘴,心里忐忑不安。
卖布郎捡起剪刀,用手指擦掉刃上的血。他盯着那一小片红,半晌,伸出舌头抿了一口,脸上露出了奇异的神色。
那两人到家时刚刚天黑,何公子站在门口望眼欲穿。黄祺业看见他立刻变脸,几步飞到他面前,羞笑着赶紧拉他进屋亲热。
何鸣钟谅解他现在的状况,他要怎样就怎样,倘若不发泄他能被憋死。想亲便由他搂着亲,想抱便一动不动让他抱,实在不行只能帐子一拉发发汗。
今夜琴雁柳还没来。他或许在等黄母头七走了以后……何鸣钟把一切都已准备就绪,现在只盼他
', ' ')('速来,这桩事挂在心头比咳疾还折磨人。
年少情深,走到今天却要自己亲自送走他。
何鸣钟怕自己心软。对柳郎他总是心软。
黄祺业光着屁股趴在床上已经睡着了。何鸣钟替他盖好被子,想到他今天又求自己……罪过。
夜半三更,这村里没睡的只剩偷鸡摸狗的家伙。
刘寡妇从卖布郎的被窝里钻出来,胸脯上密密麻麻全是汗。
“真没想到你和那个小丫头片子还有事儿。”她抓起裤子随手擦擦胸上的汗水。
卖布郎支着头讲:“她可是真爱我……”
刘寡妇拢起头发,摇摇头低笑两声不评价。
“对了,我男人自从上个月中来找过我一回,再也没来过了。你再帮帮忙。”
卖布郎闭着眼盘算少时,问:“他上回不都把金条的方位给你说了吗?你还要问他什么?”
刘寡妇年轻,身子软,话也软,轻声细语扑在他耳边讲:“真有你的,这都知道!实话说吧。他回来了只知道往我身上爬,也怪我,自打他死后没一天不想他……哎,反正他最后急匆匆说的那个,什么……我根本就找不到。你让我再见他一面,这回我保证问清楚。”
“他故意诓你,好再见你啊!别上来就问金条,你多跟他说说孩子、家里的长辈,诉诉你的难处,知道吗?”
刘寡妇恍然大悟,钻到他怀里夸赞:“还是你有办法!”
后半夜她悄悄走的时候,一开门撞了满面冷风,打个哆嗦。
“冷死了,冷死了……”
她没把门关好,卖布郎起身去关,看到原来是琴雁柳来了。
琴雁柳不像是要去索黄祺业的命,倒像是来索他的命,厉声道:“今夜该把我要的给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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