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礼班子我听说过,好像花头经2蛮多的,吹拉弹唱,样样都有,可我一不会吹,二不会打,三不会唱,四不会跳,算了算了。”
“你不是会跳舞吗?”
“那舞同这舞不一样。”
“啊呀!先去滥竽充数起来,慢慢学嘛,或许能做,我明天就给你消息。”
大嫂很是热情,阿明也不好再推辞,就由着她去。
那礼班子在七堡的一个小村庙里,有七八个人,都是上了年纪涂脂抹粉的男女。大嫂的姑夫倒是很客气,说收入要根据生意来提成的,一千两千好好差差说不定。阿明听着头脑子就嗡嗡嗡起来,再看那些人奇出古怪的穿戴模样,心里更苦答答的难受。
“堂堂阿明,居然落到与这班人为伍!”阿明喃喃自语。
可是,为了回家去有个交待,他没有急转屁股回家,想到底叫他做什么。姑夫说他铜管肯定吹不来,打鼓简单,就学打鼓。
那小鼓还可以,那大鼓挎在胸前,有点份量,一个小时站下来,阿明的腰背酸痛得搪不牢了,脚光儿也发软了,直冒汗儿喘大气。
阿明逃回家躺倒在床上,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直发呆,直到冬萍回家。
“老公,今天去做做急个套?”冬萍进厨房去洗烧,问道。
“不适合,不适合。”阿明起床帮她理菜,实话告诉了老婆。
“我路高头就在想,这行当你做不了。”
“我一看到那些像妖怪的人,就受不了了。”
“老公,要不我阿芳那里不做,到七堡镇上来租个门面,你帮我,我们自己卖服装好不好?”
“不好,不好。阿芳那里旱涝保收,现在卖服装的店那么多,还有地摊儿,生意越来越难做了,这儿档次又低,服装更难赚钱。股票套在那里动不来,我们又没本钱,万一亏了那彻底死翘翘了。再说明年要拿房了,到了下沙,情况不晓得又会怎样呢?”
万事开头难。
阿明整天埋头写书,写了改,改了又写,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心里烦恼至极。这天夜饭后,他同老婆说出去跳场舞散散心。冬萍见老公整天呆在家里不见阳光,也生怕他闷出病来,便点点头。
窑厂公交车站旁有个中石化加油站,路口嗡着不少人。阿明好奇,就上去看,只见一辆丰田小包车旁边的地上坐着一个外地模样的中年妇女,哭丧着脸不停地揉着脚踝头,她的身边倒着一辆破不拉几的电瓶车。
“我开得很慢出来,她是踫瓷!”男驾驶员吸着烟儿,不肯赔她300块。
“他明明看见了,还不刹车,撞了人还要冤枉人!”中年妇女道。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纷纷相劝,男驾驶员似乎有急事,生怕交警来了要送她去医院拍片什么的,很不情愿地拿出200元给了她。
大家帮忙扶起电瓶车,中年妇女跨上车后一溜烟没了。
“唉!人心变了,为了钱,什么龌龊的事都做得出来,不同以往了。”
阿明看着那似是没事的妇女远去的背影,不禁感叹。
他一轧热闹,赶到星辰歌舞厅就有点晚了,里面坐满了人,连通道里也站着不少人,就站在门口张望有没有熟悉的女人可以跳。
到了第二只并四步时,阿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舞池里翩翩跳着拉手。
“小钟!”
阿明定睛看清了,默喊一声。
他的眼光再没有离开过她。小钟似乎比以前丰满了一些,但穿戴却很新潮,看上去珠光宝气像有钱的富婆。
拉手跳完后,她回到了乐台边靠墙处坐了下来,好像是跟几个小姐妹一起来的。阿明见她没男人,胆子就大了起来,捧着茶杯过去假装找位子的样子。
“阿明!”钟姑娘先喊起阿明来。
“小钟,是你呀!”阿明应声道。
“阿明,好久不见了,来!来!来!这儿坐。你一个人来跳舞?”
“是的。”
“你还住在缸儿巷?成家了没有?”
“缸儿巷早就拆迁了,现在住在红五月村,成家了。”
“红五月村?那比我们彭埠还要远很多哩!”
“明年下沙的经济适用房可以拿了,现在在过渡。”
“哦,这样的。那你现在在哪里做?”
“没工作,在家。”
“哪吃什么?”
“靠老婆。”
“你老婆不说你?”
“找不好工作,她很通情达理,不说我。”
两人聊着天,阿明知道小钟的公婆都没了,她再嫁了村里的一个治保干部,靠股权分红和出租房子,日子过得无忧无愁。
。。。。。。
想念你的笑
想念你的外套
想念你白色袜子
和你身上的味道
我想念你的吻
和手指淡淡烟草味道
记忆中曾被爱的味道
。。。。。。
慢三步是一首改编自辛晓琪的《味道》,歌词很温馨,又很伤痛,两人双手紧握,往事点点滴滴尽在双目热辣辣的对视中。谁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曾经所有的情感仿佛都融化在那热乎乎的手掌里了。
“阿明,春暖花开,有空的话,我们去西湖边喝喝茶,好不好?”临别的时候,小钟情犹脉脉。
“不行,路远出来不便,还要管两老,主要。。。。。。”阿明借故推辞。
“我知道了,主要还有因为那个镇住你的人。”
“是的,是的。老大不小了,安耽做人,再弄出事来,后头过日子就彻底没味道了。”
【注释】
1小百拉子:杭州人对小老百姓、没官职的人的叫法。
2花头经:杭州话,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