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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半,摘下助眠失败的抗噪耳机,山友们此起彼落的鼾声再次攻陷我的耳朵。
戴上毛帽,穿上防风外套,然後小心翼翼拉开睡袋,再拉开床尾遮光的帘子。
适应黑暗的眼睛很快就借助黯淡的红光找到出去的路。
推开山屋的门,一gu料峭的寒意扑面而来,让我打了一阵哆嗦。
打开头灯,沿着门口的碎石路往营地的方向走。登山累积的疲劳让双腿沉重如铅,膝盖痛的像是生锈了,每一步都要靠意志力跟大脑积极协商後才能够勉强踏出去。
幸运的是,其中一个营地今晚无人搭帐,跟山屋的距离不算太远,正好可以安心落脚,不怕g扰到别人,光害也很轻微。
不需要费力抬头就可以展望整片星空。
气温太低了。我一边搓手,一边缩着肩膀对双手哈气。
星光穿透地球上空稀薄的云层,愈是盯着某个定点看,愈是有种会被x1进黑暗深处的感觉。
连地球都拉不住我们似的。
「嗨。」
我吓了一跳,没想到会有人跟我一样,选在这个时间出来看星星。
对方是负责管理山屋的人,叫阿森。他在晚餐後曾经邀请我们到卧铺和厨具一应俱全的管理室听他分享急救常识,跟一群热ai登山的山友们聊得很热络。
「我可以坐这里吗?」
「嗯,当然可以。」
我往旁边挪,让出一个位置给他。他带了一瓶热茶和一包巧克力脆片,看我两手空空,便顺手拆开巧克力脆片的包装递给我。
「你要吃吗?」
「你吃就好,我有带。」我笑了笑,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外观一模一样的巧克力脆片。
「这个牌子的巧克力脆片很好吃。」
他愣了一下,跟着笑了。
「如果你的吃完了,可以来管理室找我拿,我的零食箱里面有一大包。」
「哈哈,好啊,谢谢你。」
「我记得你们今天是三点起登对吧?」
「对。」
跟其他队伍一样,我跟的团预计两点半起床吃「早早餐」,三点钟轻装攻顶看日出,看完日出再回到山屋休息吃早餐。
这是我的第一篇,接下来就等着迎接完结了吧!超乐观主义!
不知不觉距离上一本作品完结有九年了,想不到已经不是少nv的小筑成为社畜多年竟然还保有一颗少nv心,开了一个文艺少nv坑。可喜可贺!
这颗类森行星在今年二月诞生,对我来说是新年新希望,也是跟新的人物缔结邦交的有趣开始。
希望可以带给有缘经过这里的你熟悉的温度,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不觉得孤单。
第一次光临筑宇角的新朋友,很高兴认识你们。
不是第一次来探亲的老朋友,谢谢你们一直是小筑的太yan系。
希望这部新作品可以顺利完结,在某个魔幻时刻打动有缘来此的小海星。
哈哈哈哈哈——
坐在前座的何瀚洋和何海浩听到这里,两个人笑得前弯後仰,差点岔气。
我早就料到会这样,看着车窗外的三轮车阿伯慢速过境,淡定地等他们笑完。
等他们笑完,也差不多该抵达阿公家了。
「所以最後是哪个大帅哥背你?」
「当然是我自己走回去啊,怎麽好意思真的麻烦人家。」
「哈哈哈哈??是因为他们都不够帅吗?还是你怕你太重,拖垮人家跟你一起滚下山?」何海浩还在笑个不停,一张五官端正的脸都笑到扭曲变形了,完全没有要同情我的意思。
半晌,看我苦哈哈的不搭腔,他终於勉强止住笑,转头过来安慰我。
「好啦,姊,不要不开心嘛。等一下回到阿公家我背你上楼啊!你放心,我最近有在健身,绝对背得动你。」
「哥,我可以把你弟推下车吗?」
「哈哈哈??不要冲动,等一下会经过警察局。」後照镜里的何瀚洋跟我四目相交,表情同样疏於管理,笑得b午後的晴空更加灿烂。
「姊,你太偏心了吧!为什麽只推我?明明我哥也在笑你啊!」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哥手上握着方向盘耶!」
「呿,有什麽了不起,再过几天我就可以去上驾训班了。」何海浩悻悻然斜睨了何瀚洋一眼,没考到汽车驾照,气势就是矮了一截。
何瀚洋扬起唇角,以胜利者的姿态耸耸肩,转动方向盘的动作修饰得格外优雅。
我忍不住探头吐槽:「哥,你没打方向灯。」
「嗯?咦?哦。」何瀚洋00鼻子假装没事,立刻受到弟弟的无情讪笑。
「前面就是警察局了,你小心一点啊。」
真是的,都几岁的人了,还要这样争输赢。幸好我居中调停的宝刀未老,两边各损一下,就没有什麽偏不偏心的问题。
转弯後,
', ' ')('两旁的高楼大厦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新旧参差的农舍和光秃秃的农地。
相同的地理座标,和半年前相b似乎又陌生了一些。即使是发展缓慢的乡下地方,时间一长也难逃沧海桑田的宿命,每次回来都有一种童年回忆被剥夺的失落感。
往事随车窗外流动的景se飞快翻页。
我们的父母亲每年暑假都会把小孩送到阿公家长住两个星期,对我来说这条路就是热闹假期的,所以每次经过时总是满心雀跃。
教我骑脚踏车的是何瀚洋,教何海浩玩跳棋的人是我。我们趁大人不注意的时候一起爬过公园里的老榕树,shej1n水g0u里的纸飞机b飞到屋顶上的还多。尽管现在已经过了拥有暑假的年纪,脚踏车生锈不能骑了,跳棋也不知道放到哪里积灰尘了,经过这条路的时候还是有种正在迎接暑假的错觉。
不知不觉,阿公家近在眼前了。
何瀚洋准备路边停车,一手搭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一手回转方向盘,不时回头注意车後的情况,好像信奉着单手倒车才帅气的教条,故意在我们面前装腔作势。
我想给他面子,但是直到他把手煞车拉起的瞬间,终究还是憋不住笑。
「哥,车子前轮还在停车格外面。」
「嗯?咦?」
「太扯了,你的驾照是贿赂主考官拿到的吧?」何海浩再次大笑。
公园里摆了几张藤椅和板凳,住在附近的老人家都喜欢坐在这里聊天,唯独我们家阿公例外。
阿公本来就是不善交际的人,阿嬷走後,他的生活圈缩得更小,只跟几个熟识的老朋友来往。
我们走到阿公家门口的时候,他正独自坐在客厅里一边泡茶一边看电视。
「阿公!恁孙返来啊!」何海浩切换成道地的台语副声道,贴着窗户,用大鹏展翅的姿势x1引阿公的目光。
不愧是我们家最受长辈疼ai的小孙子,阿公不必戴上助听器都能感受到声波的振动,起身帮我们开门时笑得合不拢嘴。
「恁怎麽会这个时阵返来?还搁勒放暑假哦?」
「阿公,哩袂记阮拢已经出社会啊,而且今嘛已经十月了呐!」
「哎唷,恁看起来拢十七八岁的款,毋是搁咧读册哦?」
阿公的记忆力似乎正在衰退,经过一番认真的解释才想起今夕是何夕。
何瀚洋把我们一起买的水果拿到厨房,打开冰箱发现没有位置能放。阿公独居久了,很少清理冰箱,一gu诡异的气味随着冷空气飘散出来,连在厨房外都闻得到,吓得他赶紧摀住鼻子,直接把冰箱门关上逃回客厅。
「阿公!冰箱内底彼尾鱼仔放多久了?」
「没多久啊,前几日透早去市场买的。安怎,哩想yu呷哦?」
「毋是啦!彼已经歹去啊,哩毋通搁呷啦!会呷歹腹肚。」
「哪有可能!彼尾鱼仔好呷嘎,还没歹啦!」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怀疑阿公不只听力和记忆力衰退,连嗅觉都出了问题。从冰箱外泄的臭酸味令人反胃,但是不管我们如何苦劝,阿公就是听不进去,坚持冰箱里放的是一尾新鲜的鲈鱼。
歹啊。没歹。
歹啊。没歹。
歹啊。没歹。
歹啊??好啦,就听阿公的吧,没歹。
「没办法,等一下再偷渡出去处理掉吧。」我低声对何瀚洋和何海浩说。
「也只能这样。但那个味道??不行,我需要戴上防毒面具才能再去挑战开冰箱。」
「猜拳啊,猜输的人去挑战。」何海浩提议。
「不用啦,你负责陪阿公聊天,转移他的注意力就好。」我撇撇手把他推走,看到阿公正用好奇的目光盯着我看,心虚的对他笑了笑。
「阿公,我去灶脚切水果哦。」
阿公对我点头说好,脸上挂着异常客气的笑容,感觉不太对劲。
刚走进厨房,就听到阿公欢喜地问何海浩他们:「这个查某囝仔是恁哪一个的nv朋友?金古锥搁金懂事呐。」
我们都知道ai吃鱼的人其实是过世的阿嬷,不是阿公。
阿公本人不太会吃鱼,可是他会挑鱼,会杀鱼,会片鱼,会去腥,会调味,煎煮炒炸都难不倒他。含怨而si的鱼到了他手里,好像可以光荣地重新活一遍。
阿嬷以前曾经对我们「埋怨」过阿公的jg湛厨艺。因为他太会煮,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害她不好意思把自己的料理端出来献丑,ga0得亲戚都误会她在家里只需要出一张嘴,就会有人自动帮她把家事通通做好。
但是埋怨归埋怨,好料上桌时她还是跟我们一起吃得津津有味,从不抵抗美味的招降。
她不知道阿公的招牌菜是怎麽琢磨出来的。
旁观者清。
我跟着他们去过几次鱼市,每次上演的戏码都差不多。别人家是床头吵,床尾和,他们是市头吵,市尾和。阿公很固执,非要从一排横陈在冰
', ' ')('堆上的鱼仔中选出眼睛最清澈的一尾。阿嬷也很有毅力,非要逛遍全部的摊位,选出最经济实惠的一摊。
追求物美价廉没什麽问题,问题在於阿嬷没有耐心等阿公评监出鱼仔界的选美冠军,阿公也不在意别摊是不是卖得更便宜。他们是缺乏团队jg神的队友。
夹在他们中间的我有时候会被某一方推出来当仲裁,但他们从来不听我的话,总是一句「囝仔人毋懂啦」就把自己落到下风的对话重置,继续在脸se难看的鱼贩面前讨价还价。
不懂事的我不懂鱼。
懂事之後的我还是不懂鱼。b起鱼,阿公和阿嬷两个人好懂很多。
阿公的想法很单纯,只是想让阿嬷跟家里的孩子们吃到最新鲜的鱼。阿嬷则是觉得阿公就算用廉价的鱼也可以煮出高级的美味,没有必要多花钱。
在鱼市里吵来吵去的他们彷佛不曾理解彼此,却总在香气满盈的餐桌上找回应有的海阔天空。
在鱼贩面前尴尬罚站的t感时间很漫长,那时我总暗自後悔没有跟何家兄弟一起赖床,然而这份懊悔又会在回家路上喜获养乐多的时候一扫而空。我会边走边喝,想着回家要如何跟他们炫耀。
暑假的祖孙日常便这样年复一年,悄悄流逝。
如今那千篇一律的晨间剧被按下暂停键,停留在阿嬷从我们生命中缺席的瞬间。任谁再去按下播放键,都看不到相同的人物主演令人怀念的剧情了。
巷子口,我跟何瀚洋一人拎着一包垃圾,一起等垃圾车来。
幸好厨房有後门,加上有何海浩帮忙掩护,我们偷渡厨余的过程还算顺利,没有被阿公抓包。清理五味杂陈的冰箱费了我们一番工夫。我专心筛选还没过期的食品,陷在空白的思绪里。
阿公忘记我是谁这件事让我受到不小的打击,一路陪我走到巷子口的何瀚洋早就察觉到了。
「妹,你不要往心里去啦,阿公年纪大了,记忆力本来就不太好。」
「可是他记得你们,只忘记我啊。」明知道这是不讲道理的b较心态,我还是忍不住嘟囔。
「因为你变最多啊!我跟我弟又没怎麽变。」
我默然。何瀚洋的影子在夕yan的投s下拉得很长,他跟何海浩其实也有变,矮胖的身材自从国中毕业後就迅速ch0u高,彷佛是兄弟之间的生长细胞在相互较劲,一个人长高一公分,另一个人就要多长零点五公分。现在他们的肩膀都b我高了,不再是我可以轻松g肩搭背的对象。
「你看,你小时候都披头散发的,可不会梳这种整齐的丸子头。而且你现在不像以前一样戴眼镜了,阿公认不得你也正常。」
何瀚洋伸手戳了一下我头顶那球盘很久才固定住的头发,似乎觉得反弹的触感挺好,不禁手痒又多戳几下。我板起脸,冷不防反手打了一下他的肚子。他笑了笑,脸上的笑容倒是没有随着时间变化太多,还是一样温和。
「你心情不好应该不只是因为阿公的关系吧?要趁现在跟我聊聊吗?」
「我没有心情不好啊。」
「那你怎麽会突然想约我们来探望阿公?」
「就想说很久没回来了,而且刚好有快到期的特休假可以用。」
「就这样?」
「不然呢?」
「没有失恋?也没有失业?」他不si心,坚信我有事情瞒着他。
「没有失恋或失业就不能约你们了吗?」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总之你没事就好,有什麽事情就告诉我或阿浩。」
「嗯。」他的话听了很暖,但我总是很难不往坏处想。
不管我们感情再好,他们两个总有一天会是别人的,不能永远待在离我最近的地方。
就像我在山上看到的星星,每天依照自己的速度自转公转,不知道要走多远才能跟其他的轨道成员相逢。
长大後的我们跟天上的星星原来是一样的啊,每天乖乖跟着时间自转公转,过完一年都不一定能见到彼此一面。
「车来了。」
垃圾车的音乐声缓缓接近巷口,大家像是朝食物碎屑群聚的蚂蚁,不知不觉沿着马路形成一条队伍。何瀚洋拿走我拎的垃圾,连同他手里的那包一起扔进车斗,随着车斗压缩,从冰箱里被清运出来的那尾坏掉的鱼,就这样淹没在腐臭味更浓郁的垃圾堆之中。
「要买饮料回去吗?」回家路上,何瀚洋问道。
我欣然同意,跟他一起横越马路,走向公园对面的手摇饮店。
「你帮我问看看阿浩和阿公要喝什麽,我没带手机。」
「好。」
打开通讯软t,我在讯息列表里搜寻何海浩的名字。滑过「草根系登山协会」这个群组时,不禁停顿了一下。上午我才打开来大略看过一轮,消灭令人心烦的未读红点,现在又有三十几则未读讯息了,累积的速度实在惊人。
越过十多张问候大家的贺图和贴图,再越过十多则来源不明的健康冷知识和社会新闻,我的关
', ' ')('注力直线下降,很快就失去耐心,直接一滑到底。
因而忽略了夹在中间的一行小字。
「张仁辉已新增李森至群组。」
我会加入这个乐龄群组纯属意外。
意外始於一班南下的火车上。拥挤的车厢里,我主动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一位年事颇高的老nn。老nn不断向我说谢谢和不好意思,说的次数多到令我难为情,於是我骗她说我下一站就下车了,不会站太久,让她放宽心。
为了骗过她,到站後我还真的下了车,然後默默换乘另一个车厢。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我在真正要下车的车站,竟然又遇到她了。她惊讶地看着我,我也惊讶地看着她,就像是某位编剧jg心设计的巧遇桥段,有意让我们两个陌生人产生更多的交集。
在那当下,我明明没做坏事,却觉得自己像是现行犯被逮个正着,只能苦笑着对她点头致意,跟她小聊了几句。
出了车站,她儿子在大厅等她。我还来不及向她告别,她便拉着我到她儿子面前,大肆赞扬我的善举,要她儿子载我一程作为答谢。她儿子也很乾脆地答应了。
兴许是四季如春的气候酝酿出浓厚的人情味,才让生活在这里的人如此热心。虽然我也是这里的人,但长年生活在冷漠疏离的异地城市,保持距离已然成了跟陌生人打交道的内建机制,所以最後我还是婉谢他们的好意,按照原定计画搭公车回家。
哪知人算依然不如天算,好事的编剧显然盯上我了。公车抵达熟悉的站牌後,我一下车就被人叫住。叫住我的不是别人,竟然又是那位老nn,她家就在公车站牌旁边。
原来我家跟她家不过几百公尺的距离,还在同一个里长的辖区内。
有了地缘关系,她对我更感兴趣了,不只问我姓名,还关心起我家的人口组成,想从中找出她认识的人。
跟萍水相逢的人聊自己的家人对我来说是越界的行为,无奈悬殊的年龄差距把我困在骑楼下,我无法打断这位健谈的老人家,尤其是她看着我眉开眼笑的时候。
而且我把我们的「萍水相逢」想得太简单了。她得知我爸在附近的国中当t育老师後惊喜不已,还特别把她儿子从屋子里叫出来。
「阿辉,她爸系恁学校的t育老师呐!」
她儿子也很惊讶,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我的表情像是看到什麽珍禽异兽一样。
「你是林瑞祥的nv儿?太巧了吧!」
听他准确无误地喊出我爸的名字,我也吓了一跳。
老nn姓郑,儿子名叫张仁辉,是学校的学务主任,认识我爸很久了,b我还久。
没错,就是这麽巧。早在我出生之前,「辉哥」就已经是我爸的同事了。
「姊,你很有巧遇人的天份耶。」
我没想过巧遇人也算是一种天份,何海浩的感叹令我哭笑不得。
「搭个火车可以巧遇小舅舅的老同事的妈妈,去咖啡厅又巧遇前男友跟新欢约会,下次会不会在便利超商巧遇那个在山上跟你一起看星星的男生啊?」
擅自离题是何海浩的老毛病,哪壶不开提哪壶更是。
「前男友?」何瀚洋正在x1食他最喜欢的珍珠n茶,听到这个字眼差点没被噎着,诧异地朝我看过来。「你不是说你没有失恋吗?」
我瞪了何海浩一眼。他一脸无辜,b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封口手势,默默回去喝他的黑糖粉圆。
「你们什麽时候分手的?」何瀚洋问。
「??上个月。」
「上个月!你们刚分手他就交了新的nv朋友?」
「还没分手就交了。」何海浩含着满口的黑糖粉圆替我回答,空气拉链显然关不住他的嘴巴。
「什麽?」
何瀚洋的反应像是铁达尼号在他面前裂成两半了,杰克和萝丝正在岌岌可危的浮冰上诀别。在这时候称赞他不愧是戏剧系毕业的会不会太煞风景?但他震怒的样子太过戏剧化了,我都快要怀疑遭到另一半背叛的人其实是他。
「哥,你太激动了,会吵醒阿公。」我搅拌着沉积在n茶底部的仙草冻,不是很想延续这个话题。
开启这个话题的何海浩没管我怎麽想,毅然决然舍弃了空气的技能。「阿公睡觉的时候不会戴助听器,安啦。」
客厅跟阿公的房间只隔着一扇门,但是阿公患有重听,正常交谈的音量基本上吵不醒他。何瀚洋瞥了破旧的木门一眼,确认那里没有动静後又看回我这边。
「小舅他们知道吗?」
「嗯。」
「那你??没事吗?」
「嗯。」
已经表现得这麽不在意了,可以算是没事了吧?虽然交往了五年,很多地方都还看得见我跟那个人同进同出的影子。但是五年又怎麽样?就连长达十多年的夫妻关系都可以说断就断,世界上有那麽多单亲家庭。理x告诉我,这种事情会发生很正常,所以把自怨自艾的感x扔了吧!
', ' ')('「嘶——我看我们好像需要一点酒jg,要不我去买几瓶啤酒回来?你们要喝什麽?我请客。」何海浩早已想好退路,囫囵吞完黑糖粉圆就准备酒遁。
「想溜去哪?」我拉住他的後领,冷着脸b他坐好。
「杂、杂货店啊。」他总算跟我视线相接,感受到风雨yu来的危机,整个人有如芒刺在背,笑得心惊胆战。
「杂货店早就关门了。」我不留情地戳破他,现在才後悔泄密已经太迟了。
「我去买吧,市区有便利商店。你们要一起去吗?」何瀚洋拿起桌上的车钥匙,看到我跟何海浩互使眼se,一方问罪、一方求饶,完全把他晾在一旁,心里很不是滋味。
「??算了,我去买就好,你们在家等我。」
临走之际,他又折回来向何海浩伸出手,示意他交出某样东西。
何海浩看着哥哥一脸茫然。「g嘛?」
「你不是要请客吗?钱包拿来啊。」
「哦??」
何瀚洋b何海浩大五岁,受到「长兄如父」的守旧观念影响,让弟弟掏钱的次数屈指可数。难得看到他心浮气躁的样子,我不禁对他感到抱歉。
但是就算时光倒流,我应该还是没有办法亲口告诉他。因为他早就提醒过我了,他觉得那个人一心多用,定x不够,不是适合托付感情的对象。
可惜当局者迷。
我就跟世上千千万万个被恋ai脑支配的人一样,没有听过来人的劝,非要自己跌得满身狼狈後才愿意相信脚下真的有坑。
「哥,你还是不要开车出门吧!外面天那麽黑,等一下开到田里去。」
「我会慢慢开。」
「慢慢开还是有可能会开到田里去啊。」
「??不会。」何瀚洋不想理会我们用吐槽包装的关心,没好气地穿上鞋子。
「哥,我跟你忏悔,你不要去啦。」我是真的担心他开夜车出意外,到了门口还是想要拦阻他。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眼神中有淡淡的哀愁。一瞬间,我像是被雷打到,这个表情简直就跟我爸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一模一样。
「哎,不行,真的不行。你不要出去,我不想看到悲剧重演。」我泄气了,一把夺回他手上的车钥匙,扔给满头问号的何海浩。
何海浩不明所以,还好跟我还算有默契,眼明手快地接住了钥匙。
「什麽悲剧啊?」他纳闷地问。
本来想帮老爸保守秘密的,为了不让他的宝贝外甥变成明天的交通新闻只好出卖他了,相信他会原谅我的。
「??我爸听说我跟张焕东分手之後气不过,自己把人家约去篮球场谈判,结果投个篮就不小心闪到腰了。」
「蛤?」何瀚洋和何海浩异口同声,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小舅也太热血了吧!居然想用篮球帮你出气,根本是青春高校剧啊!」
「那他现在还好吧?你怎麽不早说。」
「这是我去爬山之前发生的事了,他没事啦!」
转移焦点的战略奏效,这个话题成功让何瀚洋忘记讨要车钥匙的事情了。我在心里默默感谢老爸的牺牲,不晓得这时候在另一座灯火通明的城市里,有位中年大叔鼻子突然痒起来,用力打了个喷嚏。
幸好他的腰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位大叔一边感叹岁月不饶人,一边想起几天前nv儿在家替他贴药布时叫他看开一点的无奈叹息。说也奇怪,nv儿明明年纪小他将近三轮,在他眼里还是小孩子,怎麽会b他这个人生阅历丰富三十倍的大叔还要看得开?
唔,一定是他的教育太成功了。
叮咚。
餐桌上的手机萤幕骤然亮起,两名外甥分别传来暖心的问候和戏谑成分居多的ga0笑贴图,令他眉毛微微ch0u动。
「竟然把老爸的糗事说出去了,小青,你不讲道义啊!」
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他还是无法忘怀自己在那个背叛nv儿的负心汉面前折腰退场的耻辱。
曾经在篮球场上叱吒风云的灌篮高手,竟然一拉竿就闪到腰,还没教训对手就被岁月盖了一个大火锅,让他羞愤到抬不起头来。
这场可歌可泣的篮球对决,就跟其他的校园八卦一样不胫而走,自然成为教师办公室里茶余饭後的热门话题。学务主任张仁辉跟他有逾二十年的老交情,很快就找上门来予以关切,知悉事情的来龙去脉後,跟他同仇敌忾了一番。
然後我就莫名其妙被加入了草根系登山协会,成了群组里最稚neng的一根小草。
一大早,聊天群组又跳出通知。大家对於下个月的行程规划讨论热烈,已经准备好要报名ch0u山屋。辉哥私讯问我要不要参加,我想起上回没能攻顶看到日出的遗憾,内心有点挣扎。这次的路线b上次更难走一些,我担心贸然加入又会变成他的累赘。
「姊,g嘛这麽早起?」何海浩打了一个大呵欠,慵懒地走下楼。
', ' ')('「你才是。还没九点耶,你怎麽会起床?」我放下手机,仰头看他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忍不住吐槽:「新发型很狂野嘛,跟台风天跑去海边报新闻的记者一样。」
「哼,跟我哥b,我这是碰到轻度台风而已啦。」
他搔搔头,又搔搔肚皮,眯着惺忪睡眼朝客厅旁敞开的房门瞥了一眼。
「阿公出门了?」
「嗯,我下来的时候就没看到他了,应该是去市场买菜了吧!他发现我们把他的冰箱清空,说不定生气了。」
「那也没办法,总不能让他继续吃那些馊掉的东西吧!而且我觉得你不用烦恼这个啦,他应该也不记得冰箱里面本来有什麽了。」
真是如此,这也不是什麽值得庆幸的事。
「我觉得阿公继续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太好。」
「可是阿公都住在这里几十年了,不管搬去跟谁住应该都住不惯吧。」
阿嬷过世那一年,这件事就曾是家族聚会的讨论议题。只是当时阿公身t还很y朗,所以当他坚持留守老家,晚辈都选择尊重。可是从此以後,每当家族欢聚的时光进入尾声,阿公的眼神就变了,变得b以前更黯淡无光。
他跟路口的老榕树很像,一生致力开枝散叶,树根早已深植土地。不管要他离开或留下,对他来说都注定会伤心。
是不是伤心跟开心的b重失衡了,大脑才会自动删减一些记忆来提振jg神呢?
「妹仔,来帮阿公开门。」阿公的声音突然从窗外传来,我从沙发上弹起,赤着双脚冲到门口转开门锁。
这声「妹仔」b门铃还响,带给我失而复得的欣喜和感动。阿公想起我了!
「哇!阿公,哩怎会买这多物件?系yu办桌哦?」
何海浩跟着过来帮忙拿东西,阿公手上的提袋里有鱼有r0u,停在门口的机车踏垫上还有一整篮的蔬菜水果,不出动两个人还真拿不完。
「恁今仔日就yu返去啊,中昼着呷较饱勒。」
「这呢澎湃,阮食袂完啦!」
「袂要紧啦,食袂完放冰箱,会当放足久,物件拢嘛袂歹。」
我跟何海浩面面相觑,阿公完全把他的冰箱当成永久保鲜库了。
「恁俩仔憨憨徛伫遐做啥?紧入来啊。」
「我回去之後还是跟我爸商量一下好了。」我提起菜篮,语重心长的向何海浩说。
「你想叫小舅把阿公接回家住哦?怡文阿姨会同意吗?」
「我不知道,但是至少要先把阿公失智症变严重的事告诉我爸。」
「那我也跟我妈说一声好了。反正我现在工作b较稳定了,她也一直在提退休的事。」何海浩帮阿公拔掉机车钥匙,顺便把车挪正。
「哗,工作稳定了。何海浩,想不到有一天会听到你讲这麽可靠的话,你真的长大了耶。」
「哼,快别这麽说。我永远是小你两岁的小鲜r0u。」
「阿公,敖早。」
我们俩进屋的时候,何瀚洋正好也起床要下楼梳洗了。何海浩撞了一下我的手臂,朝楼梯的方向抬抬下巴,一脸坏笑:「看到了吧?地表最强台风等级。」
噗哧。
带着起床气下楼的何瀚洋冷淡地扫了我们一眼,径直走进浴室把门关上。何海浩後知後觉地想起自己是被尿意b急才起床的,瞬间垮了脸。
「哥!你cha队!」
兴许是车程漫长的缘故,两天时间转眼即逝。
我们在餐桌上卖力扫荡,尽可能降低剩菜被覆上保鲜膜摆进冰箱的机率。阿公看到我们三个如此捧场,以为桌上的菜不够吃,差点又要走回厨房重新开伙,还好被何瀚洋及时拦截。一顿饭吃完,我感觉自己大概一个星期不用再进食了,撑得胃疼。
饭後的祖孙泡茶时间,阿公关心起我们在异乡的生活,先问感情,再问工作,最後才问爸妈的近况。我们没有全部老实交代,会让他老人家担心的全都省略不提,只跟他分享有趣的部分。
他听说我前阵子跟团去爬山,不禁来了兴致,起身回房间去翻出一本老相簿,展示他年轻时拍下的几张攻顶旧照。我们都不晓得阿公以前也有登山的ai好,看着泛h的照片啧啧称奇,令他开了话匣子,神采奕奕地夸起自己当年勇,要不是因为年纪大了t力不堪负荷,有生之年他还想再上山看一次绝美的日出云海。
换作几个月前的我坐在这里听阿公讲述山上的种种不思议,大概只能口头附和他,现在我能感同身受了。阿公回味无穷的表情像是一座人生纪念碑,写满追忆的美好和无法复刻的遗憾。
何瀚洋他们继续翻看阿公珍藏的老照片,焦点着重在姑姑年少青涩的模样和跨时代的流行手势。姑姑年轻时是个漂亮姑娘,追求者络绎不绝。这些话何家兄弟本以为是妈妈自吹自擂的溢美之词,看到照片不得不承认,姑姑当时真是仙气b人。
我心有旁骛地陪坐着,登山话题已经被兄弟俩带开了。阿公悠然自若喝着茶,
', ' ')('看不出来是在怀念过往还是享受当下。我有些走神,「日出」和「有生之年」这些词汇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的有生之年有多长?如果不小心多活了几年,等我到了阿公这个年纪,会不会追悔自己没趁t力最好的时候用健全的双脚去换一幅永生难忘的壮景?
「小青!要额满了,去不去?」
不晓得辉哥是不是通灵,讯息来的时候正是我即将鬼迷心窍的关键时刻,俨然成为天意安排的临门一脚。
回溯我从犹豫不决到下定决心的思路转折,我怀疑是山神中意我,故意让我错过上次的日出,再透过阿公给我出发趁早的启示,怂恿我多去亲山近水,一步一步跟祂结下更深的缘份。
如果说yu擒故纵是山神大人的浪漫,那祂好像有点坏心眼。
走了t感将近半世纪的林道,抬头望不见终点,回头看不清,坐下来休息时才知道,原来我们根本连都还不曾得见。
「登山口还没到吗?」看腻了千篇一律的风景,有人跟我一样走到怀疑人生。
「再走半小时就到啦!」
「清文兄,你半小时前就这样说了。」
「有吗?我没说过吧!」
「你有说。」
「怎麽可能。可能是你有那个什麽??既什麽感的?」
「既视感喔?」
清文大哥用力拍了大腿一下,笑得合不拢嘴。
「哎唷,对啦!就是那个既视感啦。」
「哎唷,骗人就骗人,扯什麽既视感。在这里的谁没被骗过啦?三八。」
「哎唷,我们都认识多久了,我怎麽不知道你们都是诈骗集团?」
「哎唷,什麽你们?和义兄,你金盆洗手了哦?」
「哎唷,在山上不要用眼睛看时间啦,要用心感受。」
哎唷,我到底入了什麽宗教?几位大哥用相同的口头禅打嘴pa0,都不晓得他们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被同化了。
辉哥也是其中一员,一路哎唷过来。
「哎唷,小青,你怎麽这麽闭俗,不去跟我们的帅哥向导相认?」
「相认?他是我认识的人吗?」我纳闷。
这次带我们爬山的向导明显b周围的人年轻,是草根系里难得跟我同辈的团员。其实我从出发前就注意到他了,虽然觉得他有点眼熟,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我们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面。毕竟这种开场白跟老套的搭讪没两样,我真办不到。
「你不记得了?上次你们不是还一起在山屋外面看星星吗?」
啊!
记忆接通电源的瞬间,我不小心呛到水,咳得脸都涨红了,引来了众人热切的关怀。
同时也引来了当事人疑惑的目光。
「小青,你还好吧?」罗姐拍着我的背,我边咳边点头,不小心跟那个人视线相接,不禁咳得更厉害了,赶紧低头避开,假装没有跟他对到眼。
哎,辉哥是在暗算我吧?
生平最怕尴尬的我无法想像接下来要怎麽面对後知後觉惹的祸。
「哈罗!帅哥,你来。」
我掩面哀嚎,辉哥绝对是在暗算我没错。
「我来帮你们相认啦!她叫林咏青,咏春拳的咏,青涩的青。看你是要跟我们一样叫她小青还是叫她学姐都可以,毕竟她b你早一个月加入草根系。」
逃避现实的双手继续掩面,忽听得前方传来一阵轻笑。
「嗨,学姐你好。」
「你好。」我黯然回应。
「小青,你这样跟学弟打招呼很失礼。」
我默默叹气,放弃了挣扎,抬头向「学弟」露出抱歉的微笑。相较於我,他表现得大方多了,愉快的笑容被yan光衬托得更加容光焕发。
「我叫李靖森,立青靖,森林的森,叫我阿森也可以,叫我学弟也可以。」
「你不是山屋管理员吗?怎麽会跑来当向导?」对於阿森的加入,我有几分不解。
其实山屋管理员兼差当登山向导没什麽值得大惊小怪的,只是我对这个工作太陌生了,认识的人之中,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基於人类好奇的天x,我对他的提问像是核分裂的反应链一样连锁触发。他颇有耐心,对我有问必答,几分钟前被迫相认的尴尬场景恍若隔世。
他每个月在山屋待十天,这十天除了基本的住宿和餐饮管理,还要机动x地支援巡山。下山的日子也没有闲着,有空会接一些商业团,带登山客寻幽访胜。
在山上资源匮乏,为了省水不能洗澡,手机也收不到讯号,一般人可能撑个两天就开始想念城市的便利了,他竟能对这种克难的生活甘之如饴。
对我来说,这是一辈子不曾想过的人生选择。虽然他对一切轻描淡写,我却深有感触,对他肃然起敬。
要摆脱既定的社会框架长成自己的形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到的,需要坚定的信念和放手一搏的勇气。在职涯路上循规蹈
', ' ')('矩的我常在物质需求与jg神需求之间摆荡不定,直到今天还是茫然,所以格外羡慕他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可以把自己的目标看得一清二楚。
「小青,差不多该把帅哥向导还给我们了唷。」辉哥笑yy地提醒我,表情相当可疑。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其他人都整装待发了,笑看我像三岁小孩一样用十万个为什麽b我们的新领队知无不言。
「啊,抱歉抱歉。」我赶紧锁紧水壶收进背包。
阿森大而化之地笑了笑,抬高黑se的帽子拨了拨浏海,顺便把汗擦乾,从容地回到他本来休息的地方着装。
「大家准备好就先出发吧!晚一点山上可能会起雾下雨,我们加紧脚步。」
勇脚级的大哥们向他打过招呼就先上路了,宛如上膛的子弹一般,个个都有光速移动的本领,s击出去之後一眨眼就不见踪影。我跟几个姐姐一起走,默默落在队伍的尾巴,静心感受穿透森林的光线和气流。
如果大脑装载的是金鱼的记忆t,每隔七秒就格式化一次,这条长达十几公里的漫漫长路走起来应该会更有乐趣。
洒满松针的林道se彩斑斓,踩起来很柔软。被我握在手里的两支登山杖轮流扎地,彷佛只是「登山客」这个身份的一种象徵物,不但没有省到力气,还要刻意配合脚步落地的节奏,显得有点累赘。
走着走着,我终於还是落後了一大截。罗姐不时回头看我,我对她挥手表示没问题。
然而真正跟她拉开距离之後,我却开始焦虑了。当整条路空荡到只剩自己一个人,明知通往登山口的路只有一条,还是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彻底落单了。
有点心慌,可是只能继续往前走。
夹道的针叶树太过沉静,如果没有特意仰头凝望迎风摇曳的枝叶,很容易会忘记它们跟我们一样拥有生命。
也拥有感觉。
我是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後才忽然想到这一点。
停下脚步抬起头,动辄坐拥千百圈年轮的参天巨木像是内敛的守望者,守望一代又一代的人。再老的人,走过它们面前的时候都是孩子,漫长的人生何其短暂,伟大的人生何其渺小。
然而,在崇山峻岭崛起万年的时间轴上,这些老树也跟我们一样只是孩子;在膨胀了亿万年的宇宙里,山又远b初次分裂的细胞还要年幼原始。
人的烦恼原来b细胞更小啊。
莫名其妙的领悟让我没那麽忐忑了,我感觉自己在四下无人的森林里成了一个0奔的哲学家,放任自己自说自话,恣意与不能言语的生命交换心声。
近日在工作上卡关的瓶颈和在感情上遭逢的变故把我摧残成一具行屍走r0u,虽然表面上一切正常如故,我却感觉自己的灵魂失去了颜se。
此时此刻,所有的杂念忽然被大自然的b例尺缩小了,变得微不足道。我被森林疗癒了,凉风驱散眼眶没来由的sh热,心中涌起一gu拥抱树木的冲动,但我没有那样做。我心想,要是这棵树不想被一个陌生人拥抱呢?那我这份饱含感谢的心情,岂不成了恶劣的sao扰?
「小青!」辉哥和几位团员在登山口等候多时,见我出现不禁松了一口气,卖力朝我挥手。
我加快脚步走向这趟登山行真正的,频频向久候的他们道歉。阿森看见我拿登山杖爬坡时吃力的样子,主动上前帮我调整登山杖的长度。
「上坡的时候,登山杖缩短一点会b较好走。」
我讶异地戳了戳地面,试走了几步,果真变好走了。
「握登山杖的时候手不用出力,把手腕放在它的套环上就可以了。」他补充说明,顺便拿起自己的登山杖示范。
这些事对时常爬山健行的草根系团员来说大概是基本常识,所以没有人特别提点过我,但是包含辉哥在内,大家都跟我一样听得很认真,纷纷赞赏起阿森的细心与专业。
要是早点学到就不会走得那麽辛苦了,但若是因为太早学到而错过刚才独行获得的启发,好像又有点可惜。也许每个技能的养成,都有合适的时程安排,着急不来。
「你需要休息一下吗?」
我摇摇头,不想再延误大家的时间。
「好,那我们出发吧!大家加油,就剩最後一哩路了!」
辉哥朝气蓬b0地带头打前锋,带领後段班的团员们正式起登。距离今天的目的地还有四公里,我们终於即将迎接与漫长林道截然不同的风景。
山上天气说变就变,一过中午,云雾就开始跟人赛跑,顽皮地越过棱线,铺天盖地而来。
往上爬的坡度太陡了,时时刻刻都要低头留意脚下的踩点,於是欣赏山林的角度自然而然就往微观世界聚焦。
石阶表面染了一层漂亮的鲜绿,树根周围长出几片状似灵芝的真菌,好像随时都会从底下钻出可ai的jg灵,但是实际上出现的都是se彩鲜yan的巨型毛毛虫。
被吓了几次,我学乖了。让想像力驰骋就好,不一定要亲眼证实童话
', ' ')('的存在。
「尽量踩没有青苔的地方,b较不滑。」
阿森负责压队,不急不徐地配合我的步调,不断提醒我避开sh滑或是摇晃不稳的石头,俨然成为我的指导教练。到了需要手脚并用的路段,我攀爬得更加小心翼翼。登山杖再次失去辅助行走的功能,挂在手腕上反而阻碍前进。
「先给我好了,我帮你拿。」
「不用啦,这样你不好走。」
「不会,给我吧。」
他有一种温和的魄力。我抬头瞥了的陡峭坡壁一眼,决定接受他的好意,免得给他添更多麻烦。
「好,走吧!」
四支登山杖挂在他手上,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下凡施恩的千手观音。
「加油,再五分钟就到了。」
随後补上的这句话像是一句慈悲咒,我忍不住笑了。即使是观音菩萨,入了尘世也会说出善意的谎言啊。
五分钟,再五分钟,我不知道用了多少个五分钟支撑着自己迈步向前。不往上看就不会烦恼路还有多远,有多难,当这些想了也没用的杂念全被抛诸脑後,不知不觉就会抵达目的地了。
好不容易走完忽高忽低的石阶,踏上坦途的一瞬间,我竟然有点感动。
「噢,是平的路耶。」
「哈哈哈,想念早上走的林道了吗?来,你的登山杖。」
「谢谢。」接回战友,我又重拾了信心,以为山神待人不薄,苦头吃完总会赏点甜头。
但是山神亲手调配的饮品b例有点nve心,甜不过三分,拐个弯就看见下一个险峻地形,我的笑容简直苦的不能再苦了。
「加油,撑过这段就会看到山屋了。」
瞧瞧身後这位步伐轻盈,像是回家一样轻松自在的男子,他的笑容b天se明亮多了。但是b起直接相信他的话,我可靠的大脑倒是先想起了上次辉哥他们帮我上过重要的一课。
——看到山屋是一回事,走到山屋又是另一回事。
更惨的是,下雨了。
山神铁定听见我说祂坏话了吧!抹掉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汗的水,我抬起沉重如铅的腿认命前进,苦涩地哼起《我很好骗》的旋律。
阿森在我背後用咳嗽声掩饰偷笑。这首歌唱得愈是哀怨,听来愈是幽默,後来他就像被魔音洗脑了一样,跟着一起哼了一整路,完全听不出一丝罪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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