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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睁眼只觉神清气爽。自及笄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精力充沛的感觉了。
冷阁阁主的继承仪式残酷至极,古籍里称之为血祭。先将新阁主的血全部放掉,接着放在特制的祭台上,用旧阁主全身的血推动阵法启动。阵法会将旧阁主的血全部吸收到新阁主的体内,伴随着旧阁主的陨落,新阁主就诞生了。
但由于血祭时发生了一点意外,姜冉没能全部换血成功,她身体里一部分是旧阁主的血,一部分却是自己的血。自那日起,两股不同的力量互相冲撞,她的身体无法承受,从此虚弱不堪。
但奇妙的是,这次重生,姜冉却感觉不到体内那两股对冲的力量了。两股力量似乎融合了起来,一股全新的力量安静地躺在身体里。
独孤殇早已感受到她气息的波动。
“醒了?”坐在书桌旁的独孤殇头也不抬,接着拿起了一份奏折。
“独孤丞相今日竟不用上朝?”姜冉讽刺地反问道,“对了,你要的情花。”她翻身下床,将一朵白色的花拍到他的奏折上。
独孤殇的动作一滞,眼底诧异一闪而过,他没料到姜冉真的能寻来传说中的情花。当时的他不过随口一说,毕竟是传闻中的东西,是否存在都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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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哥哥,谢谢你。”少女虚弱地躺在床上,看着独孤殇从怀里掏出一样又一样外头才有的新奇玩意
“这个,月饼。这个,烟花。这个,花灯。”姜冉本来说要和他一起去外面看看,但到晚上看见一轮圆月时,她却突然说自己不舒服,拜托他帮她带东西后就回房了。于是他顺手给她带了点中原中秋节才有的特产。
“阁主需要喝药,三十分钟内不能进食!”百里奚端着药走过来,看到月饼,冷冷瞥了独孤殇一眼。
独孤殇莫名感受到了一丝敌意。
可百里奚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放下药和蜜饯便转身离开了,走时顺路带走了姜冉的月饼,美名其曰替她保管。
姜冉鼻子都要气歪了,他根本就是见不得她好!
“殇哥哥,你说你找到恢复自由身的办法了,到底是什么呀~”
“懂爱之人以情魄浇灌的情花。”独孤殇用手里的折扇轻轻挑起少女的下巴,贴着她的耳畔低语。鼻息洒在姜冉的耳廓上,暧昧极了。
但转瞬他又恢复了距离,有些失落道,“玩笑话罢了,古籍里的神物,怎可能存在。”
姜冉的耳朵痒痒的,又或许是心痒,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由对殇哥哥一定很重要,既然古籍里有,哪怕概率渺茫,她也会帮他去找。
一句无心的话,被那个少女记了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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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冉将花放下,转身便离开了。跨过门槛时,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她唯一所求不过有人能全心爱她罢了——但她的一片赤忱,却换来了什么呢。
独孤殇捻了捻眉心,他知道情花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活了几百年的他第一次这样不知所措,不对,面对她,他经常会不知所措。她身为凡人,却不似那些凡夫俗子贪婪算计。
花上还残留着她的体温,他没来由地想起了她瘦小却温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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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殇本是一只普通的火狐,却因机缘巧合有了灵识。那时的他天真烂漫,不慎落入了人类的圈套,整整三百年,他在人间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他上过拍卖会,进过斗兽场,见过山珍海味,尝过残羹剩饭。终于,在又一次去往拍卖会的途中,他逃了出来,却落入了猎人的陷阱。灵力被封,此时的他跟普通狐狸没有区别,于是被坑底的尖刺扎了个透心凉。
届时姜冉还没有成为阁主,天性好动的她趁阿墨不在溜出了山谷。两天前,她不慎把百里奚种的保魂花摘了,编了个老大的花环。百里奚气的闭门了两天,她本想借此机会挖点草药回去跟他赔礼,却意外发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狐狸。
她脚尖一点,就把它从坑里捞了出来。“怎么这么不小心哇,你这要给人捉去,可就要被剥皮抽筋了!”她小心翼翼地把狐狸抱在怀里,刚把身上唯一的金疮药撒在狐狸身上,身后劲风袭来
“火狐在她手上!抓住她!”是押送货物的那群人发现了她。
如果独孤殇灵力尚在,对付这几个小喽啰不过弹指一挥。但他灵力被封,身受重伤。姜冉又抱着它,勉强一只手能施展法术
姜冉从兜里掏出一张传送符,刚准备念咒,就被几人识破意图。
“贼人,哪里跑!”为首那人斩断了身边的竹子,向姜冉挥去。
一臂粗的竹子洞穿了姜冉的肩胛,也在这一瞬间,姜冉消失在了原地。
“妈的,给这贼人逃了。”几人气急败坏,其中一个满脸胡络腮的人蹲下身,捻起符咒燃尽后的粉末闻了闻,眼神一变。
“冷阁的。走吧,老大有办法。”
姜冉的血滴在独孤殇的身上,独孤殇却只觉悲哀——自己又落入人类的魔爪了。不知是要失去
', ' ')('自由成为灵宠,还是被当做赚钱的工具它绝望地昏睡了过去,以至于错过了姜冉为了它和独孤殇交易的瞬间。
再睁眼,一片红绸罗帐。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身上的伤口也已经凝固结痂。独孤殇试图运用灵力,却无济于事——难道是封印还未解除?
“哟,小狐狸你醒啦!”独孤殇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片阴影笼罩,接着落入了一个柔软温暖的怀抱。
“果然洗了澡就是不一样~软乎乎的。”少女的脸贴上了它,蹭来蹭去,“果然毛绒绒的东西最可爱啦~”
可爱?独孤殇气结,怎么会有人用可爱形容一只雄狐!独孤殇鼻子都气歪了。
“啊!”少女的手背赫然多出了几道血痕,怀中的狐狸正龇牙咧嘴,试图挣脱她。
“嘶,百里奚看到肯定又要骂我了”少女似乎有些苦恼
肯定又要被打了。独孤殇有些自嘲地闭上了眼睛。他活了几百年,人类的顽劣早已被他看的清清楚楚。
但他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预期的疼痛,反而等来了少女弱弱地道歉,“抱歉小狐狸,是不是我刚刚抱你的时候弄疼你了呀,那我下次注意一点,不好意思呀,这是我第一次和动物相处,没经验”
姜冉虽贵为阁主,但她太孤独了。因身体羸弱,长老连一只伴宠都不允许她养,怕她被惊扰,怕她被烈宠所伤,怕她被脏兮兮的宠物弄病反正各种各样的理由。
她也不是没偷偷养过。从后山偷来一窝鸟蛋,让苍钧用内力孵化,小鸟出来后还把男人当成了自己的妈妈,追着他叽叽喳喳个不停,害的快两米的大男人直接黑了脸。
可惜,小鸟最后还是被长老发现了。他当着姜冉的面一只只将其活生生掐死,姜冉哭着求他也无济于事。
这件事最后以姜冉哭昏过去结束。
她再也没养过宠物。
年幼的她哪里懂呢?她始终觉得是自己的错,就因为她是阁主,没有遵守长老的话,导致了一窝鲜活的生命陨落。她罪孽深重。
她拥有了阁主的权力,也失去了自由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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