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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位贵人,显然对朝中局势看得清清楚楚,有的更是犹如弄潮儿,踊跃伸手,想要藉着这朝局沉浮,分一杯羹。而她这样的蝼蚁,也只不过随波逐流,不能自主,犹如一件物件,可随手赏人。可她不甘心。 沉醉这之后公主又接连举办了几次宴会,太子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但郑长渊时常为座上客,听说枯槁师太果然真的到郑府为郑家小姐诊治,开了药方,听说颇为有效,郑探花十分感激,还派人送了好些贵重稀罕的海外特产来。容璧开始害怕宴会,她怕公主在宴会中随心所欲地将她送人,甚至好几次在噩梦中汗水淋漓地喘着气醒来,梦到她被公主赏给了外边庄子上来的面目模糊的男子。她见过那些粗俗的仆役,跟着宫里的执事们送订造好的碗碟坛罐,送宰杀好的猪牛羊鸡,他们贪婪的目光打量着宫里的宫女们,垂涎着的,湿漉漉而毫不遮掩的。如何掌握自己命运的主动权?如何不再让高高在上的贵人们,不再将她看成一个无足轻重的美丽物件,随意送人?宫里忽然有内侍来传旨,很快弋阳公主进宫去了,然后就留在了宫里。容璧很快从花妈妈这边知道宫里是皇上生病了,急病,看来病的公主以及诸位皇子、公主们都已赶去侍疾。虽然她是外嫁女,但少不得也住在了宫里,日日问安。这次公主足足在宫里住了半个月,才出宫回府。因着皇上生病,她也收敛许多,不再大肆饮宴。只是偶尔仍会和那些被外人视为面首的侍卫们在院子里纵饮取乐,投壶掷骰,甚至还经常把容璧叫去猜藏钩作兴。容璧十次猜错个一二次,但仍然也算得上极善猜的了,很快侍卫们都对这个宫里来做饭特别好吃的荣尚宫熟悉起来,私底下都叫她“容美人”。他们都生机勃勃,年少气盛,容璧仔细观察,果然发现,这些所谓的“面首”应该都没有给公主侍寝过,但毋庸置疑,公主待他们极好,给他们请了好的讲习武师教头来,棍棒剑刀,骑射围猎,一般人家连一匹马都养不起,这些侍卫们却人人都精于骑术,打起马球来就像打仗,好胜,勇武,而他们甚至还会看舆图,会背兵书。这不是在养面首,这分明是在练兵——不,普通士兵不需要这许多的精力金钱,这分明是要将才。容璧看着又一个舔着脸来求她的少年人:“好姐姐,天冷了,今儿是我和老四当值,求你替我们煨上这把板栗,一会儿下值了,我们来取。”容璧接过来,不苟言笑,拿了进去,听到身后少年侍卫激动万分与其他人议论:“近看更漂亮了!我死了我死了,今晚睡不着了!”
容璧心里想着,他们也是公主手中的刀枪,但因为对公主有用,因此倒也还不似自己一般朝不保夕。又过了半个月,宫里忽然起了大火,幸而扑救及时,弋阳公主很是不安,火一熄便进了宫。竟然是太子住的麟址宫忽然失火。皇上便命重修麟趾宫,请太子暂迁宝函宫。在宫里久了,容璧也知道宫里没有小事,太子迁宫这样更是大事,哪怕只是暂迁。她依稀记得,宝函宫颇为偏僻,临水近林还背着山,十分阴湿,住在那里的宫人往往下值走到膳房,膳房这边就没剩下几样吃的了,虽说太子肯定不会有人怠慢,宫里也挤,各宫早就住满了,但是任谁腾宫呢,怎能委屈太子?更何况是这样蹊跷的一把大火?公主回来后,显然心情不悦,数个晚上都纵酒至深夜,小厨房里所有仆妇都知道,每天都有侍卫们陪公主饮酒到深夜,直至烂醉才上床。这显然是十分不符合皇家规矩了,但公主寡居,又是天之骄女,有谁敢管?这天晚上,公主又是和侍卫们一起饮酒作乐,小院内欢声笑语,容璧又再次被叫到了院子里负责烤肉,只看到侍卫们人人仍然面上带笑,尽力欢悦。但私底下多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他们显然都十分忧虑。公主是庇佑他们的大树,他们自然私下担忧不知公主是遇到什么事,天天这么喝酒对身体不好,是否太子或者皇上有事,又或者是侍疾不力被皇上叱责了,或是在宫里被骆皇后为难。种种猜测,也不过是私底下的议论,侍卫们仍然还在咋咋忽忽的投壶,表面上看着都是欢快英俊的少年们,眉梢眼角都是笑容,他们知道公主养着他们就是要取乐的,公主不好受,但是公主希望他们笑,他们也就笑了。容璧往滋滋冒泡的肉片上又刷了一层蜂蜜,天之娇女也有烦恼,但她有无数的人在卫护关心着她,这样真心……忽然门开了,有人披着风帽进入了小院,宽大的鸦青披风笼罩着全身,却又带着股华贵凛冽之气,小院内的侍卫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全都警觉转身按剑:“什么人擅闯公主宅院!”弋阳公主跟前已站上了几位侍卫。弋阳公主抬起醉眼,笑了下:“是太子,宫门已下钥了吧?好好的怎么出宫了?”男子将风帽揭了下来,灯笼上的温暖彩光照在他年轻冷峻的脸上:“今日替父皇去法云寺祈福,原本是要宿在寺庙的,担心大姐姐,所以来看看。”弋阳公主脸色一缓,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坐下,但因着已饮了不少酒,十分酩酊,口舌很是笨拙地笑:“难得好机会,正好请太子也喝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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