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忪地没有伸手去接,君千纪便又道:“这世上是没有忘忧草,为师骗了你,但却有这种药有这样的药效。你若不信,我吃一半给你看,若是忘情丹,便也惩罚我忘了。”
凤时锦惊抬头,见君千纪将药放到唇边张口欲咬,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心慌,竟也感到害怕,蹭上去就夺了过来,“不要!”她把夺过来的药丸子在君千纪惊诧的神情下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艰难地咽下,道:“我吃,不要你吃!”
她感到心慌害怕,大抵是因为只有亲身经历过,她才知道忘记重要的人和事是多么痛苦。她不愿意君千纪和她一样遭遇这种痛苦。
明明应该生他的气,气他骗了自己。可是凤时锦却发现,尽情发泄过后,对他连一丝一毫的怨气都没有了。
那天晚上,巷子里的光景时常在凤时锦的脑海里掠起,那个吻像是深入了骨髓一样的东西,像春日里播种下的一颗种子,于绵绵细雨中开始滋生出温柔的嫩芽。
君千纪没再提,凤时锦也没再问。两人关于这件事,谁也不先开口,仿佛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似的。有时候看到君千纪若无其事的样子,便只有凤时锦以为她一个人在苦恼着,怀疑着所发生的事情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七公主苏连茹终于顺利下嫁给了七品小官员贺子章,出嫁前连座像样的公主府都没有,可见萧瑟。而皇帝也遵守信诺,在苏连茹大婚的时候放了兰乐自由,只不过给他自由的同时又上了另一道枷锁。皇帝命他上山修行,祈福一世,没有皇命永不得下山来。至于究竟上哪座山入哪座道观,苏连茹不得而知。当天,苏连茹一身嫁衣似火,兰乐则血迹斑斑地被抬往山中道观。
苏连茹以为,那是此生她与兰乐的最后一次见面。
那天的天气颇有些阴沉,接下来便是连续几天的大雨天气。上京汴凉的四季相比于大晋其他地方,是相当柔和的,全年雨水量既没有很充沛也没有很稀少。可这场雨下来,好似要把一年的雨都落完一样。
淮南一带是既崇敬又害怕这样的天气的。那一带地势太平、土壤肥沃,属于农作物集中的区域,可正因为如此,一旦雨水控制不好则极易引起洪涝水灾,使得绵延淮南一带的庄稼颗粒无收。
皇陵祭祀当下,皇帝对此也没有太过于焦虑,直到淮南传来有个别地方蓄洪堤坝被冲垮的消息。皇帝为此十分震怒。
前不久太子苏阴黎才赶往淮南视察过水利兴修之事,还带去了大额的朝廷拨款,可现在大雨一来便冲垮了堤坝,怎么不叫皇帝生气。
苏阴黎是这件事的主要负责人,皇帝第一时间将各地方上书的奏折噼里啪啦丢在了苏阴黎的脸上,满脸怒容道:“看你干的好事!朝廷年年拨款完善淮南一带的水利工程,竟不知道有多少是进了你们的腰包,面子上做得好看,一遇到洪涝便一溃千里!”
苏阴黎当即伏地跪道:“请父皇喜怒,每年朝中对淮南的拨款均是用于修筑水堤、疏引河流便于庄稼灌溉和百姓安居乐业,旱时以备用水只需,涝时则抗洪水之祸,如此关系国计民生之大计,儿臣不敢有丝毫怠慢,更遑论中饱私囊。只是银子拨下去了,地方郡守难以齐聚一心,是儿臣职责失察,没能及时清除朝廷的蛀牙,还请父皇降罪!”
皇帝很清楚这一块的水有多深,他将淮南的水利工程交由苏阴黎负责,很明显是给了他一件油水很足的肥差。可他也没想到,苏阴黎胃口会这样大,连保障淮南一带百姓的生活以及庄稼的收获都顾不上了。表面上苏阴黎是在请罪,实际上话里的意思非常明显,却是在为自己推脱责任,由此,皇帝对他才更为恼怒。
皇帝冷哼道:“降罪有何用,当务之急太子难道不是应该尽可能地亡羊补牢吗?淮南的水利片片相连,一旦一个地方的水坝垮塌了,必然会增加下一个水坝的负担,最后难免殃及,洪水冲破了一个口,就只会越冲越大,到最后毫无挽回之地!要是真到了那步田地,太子你罪责难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