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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烟
许轶听着他俩不搭边的对话忍不住打趣:你俩认识搁我这装啥?
俞悦没空理他,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道低沉酥麻的音太小了。
太小了?
她笑出声,胸口快贴上盛柏千,慢悠悠地勾着头发:你说的是哪里?
他往后退一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手上的钥匙被他往上一甩落手心。
全身上下。
言外之意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我看顺眼的地方。
俞悦心里头爆粗,这人怕不是有病,初次见面偏要这么贬她。
尽管不爽但她没表露,将头发往后捋落肩后,顺着滑至腰侧。
许轶赶忙缓和气氛:初次见面你俩咋搞的像是有深仇大恨一样,以后都是一个圈的,互相担待一下嘛,话顿,瞥一眼那人,接着一句:盛柏千你这狗什么时候那么欠了?
说罢撞了撞他的肩。
他弯唇,嘴角很轻幅度地勾起,将钥匙放回兜里,回:以后别把我房间当成员工室。
他这句话虽然是对着许轶说的,但这不明晃晃地指向自己吗?
撂下这句话后他往出口方向走。
他的房间?他有啥房间,半年都不来顾店一次,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风。
许轶看向俞悦,笑嘻嘻的模样:别理这人,他平时不这样。
她扯出一个极难看的笑容,拎上自己的包包。
走了。她边说这话边捂着小腹右侧。
胃又开始泛疼。
回到出租屋时已经接近三点,她强撑着胃里翻滚的恶心骑着车回来。
躺在床上后就不想动弹,而后猛地想起还没卸掉的妆,她抓狂地挠着头发。
洗完澡后睡意也消散,拉开床头柜最上面那层抽屉,从里头摸出药罐,只觉得手上一轻。
连药都吃完了,今天是别想睡了。
作为一名深度失眠患者,没有了药物的助眠,俞悦硬生生地睁眼到天亮,脑子发胀,眼皮沉重,但精神却异常亢奋,她早就习惯了自己这种状态。
俞悦的回笼觉睡到傍晚。
六点半,陈丽霞的电话突然打来,她在床上翻着身,被震耳的铃声吵得心火愈加旺。
无奈接起电话,便听到对面那道熟悉疏冷的音。
俞悦?
什么事?
没有多余的寒暄,陈丽霞直截了当地说:你赶紧买票回来一趟,我有事和你说。
你回来了?
嗯,你快点,我赶时间。
说完便急匆匆地挂断电话。
俞悦品着回来这两字,意思是陈丽霞来南屏了,现在就在距离大学城百公里的县城奶奶家。
高考失利后,俞悦与原本心仪的北垣大学失之交臂,兜兜转转间又回到了老家这边的一个排得上名号的大学,当初陈丽霞让她选这的原因也是离县城老家那边近。
你知道北垣和南屏的差距在哪吗?一个是国际性大都市一个是鱼米之乡,我辛苦在北垣打拼那么多年不是为了让女儿来这个野鸡大学的。
俞悦,你真的是让我太失望了。
俞悦,你为什么要生病?高考那段时间你为什么非得惹事?
不好的记忆涌上心头,那些刺激性的话语让俞悦觉得窒息,一时呼吸困难,喘不过气,她努力地平复自己,不停深呼吸。
过了会儿终于缓过来,她买了张回去的票,从衣柜里拿出那顶纯黑色假发戴上,又换了件简约的衬衫百褶裙,顾不上吃饭便匆忙赶往车站。
到县城车站后打了个三轮,车子驶过地面发出的噪音让俞悦的心口格外燥,她让三轮停在路边的道上,而后不紧不慢地往里走,直到看见那栋熟悉的楼房。
推门进去时便看到客厅中央端正坐着的陈丽霞,此刻正品着热茶,听见动静往她那儿瞥一眼,而后又转视线徐徐地和对面的老人家说话。
奶奶看见她,面上带笑,招呼她过来。
俞悦换了鞋后走过去,随意地坐在一旁,没说话,目光瞥向一侧的文件袋。
妈,这次回来我给你带了些补品,您老人家要多注意点身体。
我就不用你们操心了,你和俞营工作那么忙还想着我的事。
妈你这是什么话?做儿女的哪能不管父母?陈丽霞笑容咧嘴边,哄着老人家开心。
奶奶没说什么,将视线落孙女身上,随后开口:你和孙女先聊,我和刘婶她们约了花牌。
说完便起身往外走,陈丽霞慢悠悠地拿起镊子,冲洗着茶具,接着又缓缓续上一杯热茶,推到俞悦面前。
俞悦没接,依旧看着那份文件。
拆开看看。
她动作迅速地拆开外封,从里取出几份全英文件和几张计划表。
什么意思?
砰一声,陈丽霞放下茶杯,与她对视,眼神锐利,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不掺任何感情。
你觉得我
', ' ')('会放任你呆在那个野鸡大学?这学期过完就给你办留学。
我不想出国。
由不得你!陈丽霞的音调忽然拔高,那副教导主任的气势一下就上来了。
俞悦却忍不住笑了,甚至笑出声。
你笑什么?
我觉得可笑。
陈丽霞看她,眼神审视。
城市是你选的,大学是你选的,专业是你选的,导员是你选的!你选择了一切丝毫不给我插手的机会,现在又擅自决定让我出国,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到底是你的女儿还是你的工具?越说到后面俞悦的情绪越发激动,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眼角泛红,就这么死死地和陈丽霞对视,那股从未在她面前透露过的犟一下显出来。
陈丽霞冷静地看着她,等着她把情绪发泄完,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脖颈直挺挺地立着,斜她一眼:发泄完了吗?
就好像刚刚那一通好不容易说出来的真心话在她眼中连地上的灰尘都不及。
俞悦沉重地呼吸着,将脸往旁侧,避开她的视线。
里面是这几个月的计划表,先考完雅思,大学的每一项课程都要达到最高评级,学校我已经帮你挑好了
话还没说完俞悦便起身,当着她的面将那厚厚一沓的纸胡乱地撕,每一张都用力地撕,纸片落地,掉落在茶几上,落在杯中。
够了吗?
陈丽霞依旧没有反应,只是悠然地说了句:看来你的病情又恶化了。
俞悦现在接近崩溃的边缘,将纸一股脑地扔,眼眶的泪顺着两侧滑落,她伸手抹一把,二话不说跑出门。
路尽头有家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她推门进店,低着头。
要一包555冰弦。声音带点沙哑的哭腔,她吸一口气,手指滑着屏幕,耳侧听到一些人的嬉笑打趣。
姑娘你成年了吗?
俞悦抬头,与对面那人对视。
店里有规定,请你出示一下身份证。
没带。她回。
那麻烦你让一下,后面有人要结账。
而后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带着股浓厚的烈烟味。
刺鼻但不难闻。
多少钱?
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音。
俞悦回头,对上那双眸,眼尾像是被刀磨过般,恰到好处的弧度,眼神像是深黑的夜潭,引人掉陷。
她往旁移步,他结账。
盛柏千买完水后推门出去,俞悦跟在他身后。
他拐进一个巷口,一把拉过她的手臂。
昏暗的巷,光影闪烁。
顶上的暖光闪着,照在两人脸上。
跟我。他低声说一句,掩不住少年感的清透。
俞悦没回话,此刻她的眼角还泛着红。
他拧开瓶盖灌一口水,单手插着兜俯视她,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白衬衫上。
你学川剧变脸的?
嘲讽她呢。
俞悦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伸手将那顶黑色假发取下,闷青蓝的微卷长发瞬间滑至腰侧,随后解了两颗衬衫纽扣,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人。
没问他出现在这的原因,而是转向另一个问题,开口的瞬间嗓子哑透。
有烟吗?
盛柏千打量着她,没回。
借我一根。她伸手到他面前,那只盈盈一握的手腕白到晃眼,腕上的链条滑到手臂,露出几道疤痕。
他摸着兜掏出烟盒,缓缓抽出一根。
俞悦看了眼。
万宝路。
烟在他手上转一个圈,他绕过她的手递她嘴边,她叼着烟看向他。
再借个火呗。她收回手。
打火机冒着火光移到两人间,烟被点燃。
她吸一口,忍着呛意。
指尖夹着烟,雾气缭绕。
他看着她,开口:你还挺会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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