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调轻而柔和,像某部小众英文原片电影里,并不为人熟知的ost。
他没有脱掉她的衣服,他只是对她说,他爱她爱得发疯。他意识到他永远不能了解她,因为他浅于世故,永远不懂得绕那么多圈子,把她抓住。①。
杜拉斯的《情人》,主角是一位贫穷的法国少女,和一个富有的华裔少爷。
两个人年龄差很大,少女的家庭支离破碎,少爷极其孤独、精神贫瘠,两个人在湄公河的渡船上相遇,深夜里幽会接吻,被情.欲淹没。
孟昭很早之前看过电影,知道小说里这段感情最终也没有得到祝福。
少爷深爱少女,但不能抵抗自己的家族,最后远渡重洋回到家乡,娶了一位素未谋面的东方姑娘。
她懂得这一切,她心里是明白的。她与他虽毫无了解,却顿时恍悟:就在渡船上,她对他早有好感,她喜欢他。但她对他说:您最好还是别爱我。②。
孟昭突然停顿了下,抬起头。
她感觉,谢长昼睡着了。
客厅内,他维持着刚刚的姿势,闭着眼,头稍稍偏过去了点,靠在沙发靠背上。
室内温度不低,他的头发完全没有擦,现在也干得七七八八,柔软地扫在额前,落在白净高挺的鼻梁间。
男人明明一大只,睡着之后呼吸却很轻,平缓又有规律。
仿佛坠入深海,四下一瞬变得这样安静,千万年一样长远。
好像只要停住脚步,就会永远停于此刻。
孟昭屏住呼吸,突然想到。
他为什么,大白天的,洗澡。
是下午刚刚进行完腿的复健吗。
好像过去很久,又似乎只是一个瞬间。
最后一抹夕光在天边湮灭,谢长昼忽而醒过来,微皱着眉睁开眼,哑声:怎么不读了。
他抬起手,手指触碰到毛茸茸的东西。
微怔一下,低头,看到一条灰色的薄毯
从沙发上的抱枕里拆出来的,她确实很听话且有分寸,没有为了拿毯子,就擅自踏进他的卧室。
孟昭放下书,抬头看眼墙上的猫头鹰挂钟:你睡着了。
嗯。谢长昼有点起床气,声音哑哑的,不太高兴,多久?
十五分钟。
就一刻钟,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
孟昭见他扶额不语,小心地问:我们是按小时计费的吧?
谢长昼:
谢总的手一下子顿住,不高兴地瞥了她一眼,又面无表情地瞥开。
孟昭不敢再开口。
半晌,听他声音低哑地道:你读错了一个单词。
睡着了还能听出来
孟昭不信:哪里?
谢长昼没看她,一只手撑着沙发扶手,目光沉静地落在前方。
他没打理头发,落在鼻梁间的黑发有些乱,下颌微微绷着,仍旧是眉眼俊秀的一张脸。
他挑.逗她他嗓音很有磁性,缓缓地,挺正的美音,是flirting,调情,你读的是provoke,挑衅。
孟昭下意识:不可能。
她读得已经够慢了,就是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明显的失误。
他睡着的时间里,她又往后看了好几章并打好了腹稿。
哪有这个句子。她压根儿没印象,往前三章,往后三章,都没有这个句子
她话没说完。
谢长昼突然伸长手臂,一把攥住她细白的手腕,将她整个人从沙发的另一端,拎着拖过来。
孟昭毫无防备,猝不及防。
手里的书啪嗒掉到地上,鸡崽子似的,直直朝着他滑行过去。
动作太大,谢长昼膝上的毯子也滑到地板,浴衣的腰带顺势滑开一半,领子被扯开。
孟昭躲闪不及,整个人撞在他身上。
脑子轰轰响,她的身体下意识向着沙发的方向倾倒,可是一只手还被他握着,这么一顺势,谢长昼被她猛地带着躬下了身。
他呼吸都猝然急了一下。
室内暖气四散。
壁灯应声而开,光线徐徐垂落下来。
孟昭后脑砸进柔软的沙发,脑子蒙了一下。
再回过神,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男人高大的影子里。
光线从旁投射过来,在他脸上留下半明半暗的痕迹,将他清隽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
距离太近,呼吸交融。
孟昭嗅到他身上刚刚沐浴过后那种蓬松的水汽,她几乎出现幻觉,在谢长昼深不见底的眼中,看见一瞬间汹涌的难过。
孟昭。他一字一顿,哑着嗓子叫她,你觉得现在这个,叫flirting,还是provoke?
余光外光影四散,孟昭晕晕乎乎,很莫名地想到很早以前。
十五六岁,在广州,他第一次带她去看他的书房。
那是谢长昼祖父在东山口给他留下的,民国时一个买办的小洋楼,打赌赌输了,卖到谢家人手里。
他们家没人住那儿,平时也没什么人打理,久了院子里杂草丛生,墙壁上爬满绿色的爬山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