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怒瞪他的眼睛都快为此脱眶, 好在他会挑时间,笑场也只挑没人同你一起朝他看过去的时候。
但你还是为此耿耿于怀。
“我的演技哪有那么差……”
你躺在床榻上时忍不住在心中小声嘀咕。
青禾见你不知嘟哝什么的样子,笑了笑,问:“殿下今日可高兴?”
你想了想,道:“虽然没能拉近与傅和玉的关系,但王绪的宴会很好玩。”
她为你掖好被角,笑道:“那殿下便多去玩玩,正好武安侯世子与您意气相投。小傅大人那里也不必急于一时,省得将人逼急了,反倒伤了你的心。”
你离开宴会时,王绪还说下次再给你送帖子呢。
你点点头,作出被劝服的模样,只道:“青禾,陈三郎的事你记得让人盯着去办,千万别让人官官相护,护到后头再不了了之。”
便是你这具身体,过去也不曾欺负百姓,说是“强抢民男”,其实招惹的都是官家子弟,未有过火之举。
青禾微微一怔,温柔笑道:“是,殿下。”
她早在你第一次吩咐时便记住这事,只是没想到,你也在心中记挂着。
青禾按照你现在的习惯,将宫人遣出内殿,灭去最后一盏灯。
你在黑暗中入睡,倏忽间,做了一个梦。
不,又不能完全称之为梦,这更像回忆。
这个梦里,你将白日情形又重复一遍,只是除王绪外的人,都是白茫茫一片,你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放在看清王绪的神情上,或者更准确地说,武安侯世子。
世子和王绪是相似又不完全相同的。
他们都是秉性善良的人。
可王绪对万事万物要远比世子热情。
王绪喜欢对人笑,听人说话时会认认真真地看人眼睛,哪怕不同意旁人的观点,也会安安分分地听人说完,再坦诚直接道:“我不同意。”
而他和人生气时,向来很少真动肝火,往往没多久便会主动求和,亦或在对方道歉时飞快接受,不作任何别扭。
而武安侯世子一看便不一样。
他开宴会,帖子发了无数,可整个宴会之中,与他并肩同行的几乎一个没有,有的只是缀在他身后半步,无论他说什么都捧场而笑的酒肉朋友。
他戴着古怪的面具,不让人望见他的神情,只有在最后,说你是他的朋友时,让你感到一点难得的真心。
你想知道他为什么变成这样。
在你为王绪辗转反侧时,这个世界的王绪也想起了你。对于王绪和你搭上关系这事,武安侯府的下人都有些战战兢兢,很想劝劝自家世子。
王绪那时正在发呆,可这不妨碍他一心二用,看到下人们的欲言又止。他躺在长椅上,长腿架在一旁,道:“一个个的,有话就说,用那种眼神看我干什么?恶心死了。”
与他最为亲近的长随这才道:“世子,您与那位,还是不要太亲近为好。”
“那位,哪位?”王绪嗤笑一声,道:“她的名字有那么可怕吗?”
长随咬咬牙,道:“明安公主性情不定,最好男色,世子与公主若是来往太过密切,万一以后真被公主相中,又是一番麻烦。”
王绪摸着下巴,笑道:“她都见不着我的脸,还能因此倾心于我不成?”
长随见他不听劝,叹道:“若公主真要世子摘下面具,世子要违抗公主之命吗?”
若明安公主真要王绪做什么过分的事,王绪抵抗也就罢了,可连摘面具这种小事都抵死不从,只怕公主回去告状,天子是要发怒的。
提到面具,王绪面上的笑收了收,最后道:“行了,不必多想,她说了只是拿我当朋友,便是单纯拿我当朋友,而我也想交她这个朋友,就这么简单。”
长随轻声嘀咕道:“谁都看得出来公主是为了傅探花而来,怎么就世子爷您看不清?公主如今眼里没您,以后可就不好说了。”
王绪听见这话,权作没听到,因为他和他们想的都不一样。
很奇怪的,他分不清许多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却能一眼看穿你到底在坦诚还是说谎。
你说“我信”的时候,他感觉到,这是真的。
你说他是你朋友时,他也感到,是的,你们好像本来就该是朋友。
唯独在你含情脉脉看向傅和玉,又为他的冷淡黯然神伤时,他笑看所有人被你骗得团团转,心中却只有一个想法。
“小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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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着喷嚏醒来,怀疑谁偷偷说了你的坏话。
青禾拿来厚点的春衫,一把将你裹住,忧虑道:“殿下可别着凉了。”
你在青禾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又像往常一样唤人来说傅和玉的动态,在确认他没有出现在有其他三人的场合后,装作认真倾听的样子开始神游天外。
你很庆幸剩下三人里,你最先见到的是王绪。因为你对王绪最为熟悉,哪怕只是短短一面,也能觉察许多信息。兴许傅和玉也是这么想的,才最先寻机接下王绪递过来的帖子。
从王绪的表现来看,其他两人的性格应当也与现实世界一脉相承,只是因为经历不同或是其他一些因素,变成有了微妙变化的人。
而他们对于现实世界,兴许是有一定记忆的,只是被梦境里的虚假回忆牢牢遮掩,压在了深不见底的地方,只有被最熟悉的情绪牵动,才能露出一星半点,王绪被你踹上一脚后的习惯性反应便是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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