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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注意到投资人掠过自己脸庞的目光,他看过去。
餐桌当中垂落射灯,光影错落,男人似笑非笑,看似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又仿佛只是维持外淡漠之外的礼貌。
方黎山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气质。
孟恪来?电话,说声失陪,暂时起身离场。
张冲喜滋滋看向方黎山,后者刚拿起手?机,读群消息,“他们问怎么样。”
“应该有戏。”张冲说。
方黎山如实转达。
怕李羡看不到,单独小窗给她发了条语音,“冲姐说有戏我发给你的照片看到了吗?”
没多久,李羡回复一大堆表情包。
“黎山,第五张照片是在哪”
语音外放。
张冲顿了顿,不知想起什么。
语音没有播放结束,障子?门被推开。
出于?礼貌,方黎山将微信划走,放下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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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冲:【这?次简直顺利到要去庙里磕头还愿】
张冲:【投资非常非常有气场,而且竟然很耐心?】
李羡随便披了件外套,左手?拎一袋垃圾,右手?按住语音键,举到唇侧。
“什么投资人能让你有这?么高的评价?”
张冲发来?与对方公司对接人员的聊天?截图,后面的名字李羡自然不认识,前缀是信港资本,她也无印象。
张冲:【据说对方老板娘比较有情怀】
李羡心?说谢谢老板娘。
回复语音:“黎山也说了。也许就是我们的运气到了终于?把这?段时间熬过去了。”
张冲在忙项目,平时习惯转文字,不大听语音,但李羡的声音悦耳悦心?,她将手?机放在一边,外放这?段语音。
不知怎的,想起投资人席间忽然叫黎山的名字,那语气听起来?很熟悉。
李羡就是这?么叫方黎山的。
但是
张冲皱眉思?索,摇了摇头,记错了吧。
对面再没有消息回复。
李羡将手?机收进口袋,心?情愉悦地踩落叶。
最近没有下雨,前几天?落下的枫叶已经变得焦脆。
踩上去是“咯滋咯滋”的声音。
出了小区门口,一抬眼,看到停在路对面的汽车。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落车窗,指间橙色火光忽明忽暗。
李羡放慢脚步,迟疑地走过去,车窗内隐在暗处的脸似乎看过来?了,车门被推开。
孟恪下车,走到她身边。
“你怎么在这??”
“等你。”孟恪没有含糊。
李羡抄在兜里的手?往更深处挤,抬头看他, “有事吗?”
孟恪垂眸看向她手?里的几个垃圾袋,“去丢垃圾么?”
两?人无声地对视片刻,李羡垂眸,走向不远处并排的几个垃圾桶。
“我看小区附近有棋室,这?两?年?应该不太营业。”孟恪说。
李羡:“已经倒闭了,还没租出去。”
“平时只去林老师那里下棋么?”
“偶尔也”李羡启唇,脱口前将回答咽回。
觉察他平淡话语里暗涌的试探。
她将几小袋垃圾分?类丢进去。
沉了口气,肩膀下落,“说实话,这?几天?我一直在等,等你什么时候把签好的离婚协议递过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的,这?几天?又是什么意思?。”
“离婚协议?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转过身,孟恪正?垂眸看着?她。
“只是一种感觉。”
李羡很平静,情绪薄瘦,身侧汽车穿行,明橘色在眼梢一闪而过,陷入雾蓝。
她或许纤微,但很少有易折的脆性,但这?样的瞬间里,身上流露罕见的脆弱。
如果必须面对选择,你会选我吗。
孟恪无端想到这?句话。
偶尔有车驶过,轮胎碾压地面发出连绵的嗤声。
李羡看着?孟恪的面庞,他眸色太深,忽闪过一些痛觉,微敛目光。
她怔忡,恍惚这?只是错觉。
“我没有那样的打算。我在找一个平衡的契机,可以?回到从前。”
“可时间是单向流动的。”李羡轻声,“我已经不是曾现棠了。李羡什么都没有,总不能把最后的自由交出去。”
沉默一霎。
“那我换种表达,羡羡,我不打算离婚。婚约结束的事没有当下没有告诉你,是因为连城和卫城很多事情暂时没有处理干净。”
走到车边,孟恪两?步过去,拉开后座车门,躬身俯进些,随后怀里多了一捧花。
橙红调的一簇,金属饰品微微折光。
“至于?这?几天?去接你,意思?很简单,我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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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怀里抱了捧花,不大方便开门,钥匙抵着?锁眼摸索好一阵,终于?捅进去,李羡拧开,推门进去。
她扶墙,脚后跟抵着?蹬掉脚下板鞋,换了双拖鞋。
弯腰时散落的头发摩擦包装花束玻璃纸,发出窸窣响声。
她环顾四周,找不到可以?放花的地方,就这?么放在地上。
走进卧室,放在桌上的电脑传出代芸的声音,“回来?了,羡羡?”
刚才两?人在开视频会议,中途代芸去哄孩子?。
“嗯,刚才丢垃圾去了。”李羡收拾桌子?。
代芸那边响起手?机铃声,她看了眼,立马挂断,“啊,好烦啊,那个女人。”
“什么?”
“就是一个厚脸皮的亲戚。”代芸抱怨,“上次周岁礼你记不记得?橙橙爸爸的朋友也过来?了,那个气场一看就身价不菲啊。这?位想攀高枝,缠着?我们问联系方式。橙橙爸肯定不会透露,所以?她纠缠我,好几天?了,烦都要烦死了。”
李羡垂眸,淡声说:“是吗,这?朋友这?么大的魅力吗,听说离过婚。”
“你也知道呀?”代芸惊讶,“我还是听橙橙爸提起的呢。据说前妻是出了什么问题他几任未婚妻都是富家千金,怎么可能看上一个没背景的小主持人,虽然她确实漂亮,但是再漂亮也只能做三。”
这?话刻薄,却?也是实话。
“万一真嫁进去了呢?”李羡托腮。
“真嫁进去?你把我难住了。”代芸抓了抓头发,“真嫁进去,她应该也没有任何底气。豪门不是谁都能待得下去的。”
两?人回归工作话题。
大约半小时,终于?收工。
李羡起身去上厕所。
客厅空间狭小逼仄,门口的花格格不入。
这?是一束明媚的花,她只认得重?瓣郁金香和白色铃兰,花枝郁郁葱葱,金属项链缠绕,若隐若现,粉紫两?色水晶珠挂在淡粉小花旁;主枝花茎上是两?颗银青玉耳环。
戳在包装纸上的紫色珐琅耳钉、别入叶片的蝴蝶胸针、作缠绕丝带的发绳、手?链
孟恪的意思?很明显,给她不用思?考是否应该接受的理由。
因为这?些全部都是她留在连城,没来?得及带走的首饰。
李羡抱花回卧室,挨个将这?些首饰拆下来?。
最后在没有开放的花苞里发现一枚的戒指。
熟悉的、款式简洁低调,碎钻微闪的戒指。
她按住心?口的位置,蜷腿,埋头将自己缩成?一小团。
(微调)
半下午, 天色澄净。
微风吹过半敞的玻璃窗,放在床头的花束轻簌。
小腹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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