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骂骂咧咧地离开,秀兰抬眼,望着屋子里尚未撤走的白布,心里繁复咀嚼这张秀才留下的话,像是要碾碎了,嚼烂了,狠狠咽下去。
“不拘一切,自保为上。”
略略收拾了一番,秀兰去了张氏一族的现任族长,三叔祖家。
族长现年七十有八,头发胡子花白,倒是身体还算硬朗。
见秀兰过来,倒也没有太意外。
只不过,张秀才死了后,秀兰的归宿由赵氏一家做主,这个事情,就算他是族长,也不好有什么置喙。
族长叹息一声,只余安慰:“秀兰啊,日子总是人过出来的,就算你嫁过去,我也会和你祖母说,让你多少还是带些嫁妆过去。”
秀兰却不提明日被人发卖的事,只是很小心地拿出一张文书,双手恭敬地呈过去。
族长狐疑接过,粗粗一看,差点让近八十的老头从椅子上蹦起来。
“这、这是、这是真的?”族长不敢信自己的眼睛,声音结巴。
秀兰点头:“三叔祖可以不信上面的笔迹,但勇毅候府世子的私章,您可以带着这文书去衙门,或者,直接去勇毅候府问问。”
族长深吸一口气,端正做好,仿佛拿着圣旨,细细研读上面每一字。
字迹遒劲,原委清楚。
勇毅候府世子慕容恪,因受张思贤恩惠,愿纳张秀兰为良妾!
这是大事,天大的大事!
完全不亚于张氏一族再出个举人。
不,比出举人更大,更重要。
有个勋贵之家的良妾,还怕出不了举人?
大冬天里一口喝干一碗凉白开,族长很快冷静下来,语气谨慎地让婆娘和儿媳带着秀兰去内屋烤火,一连声喊来自己四个儿子,让他们一起去请自己三个弟弟来商量事情。
半盏茶后,四个老头围着那张堪比万钧的文书,激动无比地商量起来。
最后敲定,先探虚实,再确定如何走下一步。
文书被族长珍而重之地放好,约定明天一早,进城。
而秀兰,则被三叔祖婆留在了家里。
这一天,秀兰努力让自己吃饱、喝足。
漆黑的夜里,她独自躺在了族长的小孙女柔软又暖和的大炕上,睁开眼睛,望着黑洞/洞的屋顶,心里对张秀才说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