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她抓了一把茶梗子往还没开的水里一丢,搅吧搅吧提了出来。王晏之好心的问:“表妹是不会泡茶吗,要不我来?”
薛如意翘着唇角冷笑:“我倒是会,他们不配喝。”
王晏之:“……”
薛如意沏了茶给县令几个满上,县令出门许久这会儿正口渴,率先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砸吧两下嘴,蹙眉道:“这茶味道怎么有些怪?”
薛忠山瞟了女儿一眼,笑呵呵道:“哪里,许是乡野粗茶,入不得县尊大人的口。我家如意也是,乡下长大,自由散漫惯了,又常混迹商贩市井中,实在应不得这门亲事,还望县尊大人海涵。”
这明显的推脱沈县令自然听得出来,连忙摆手道:“忠山兄莫要说这些,儿女欢喜便好,说什么乡野不乡野的,本官不看重这些。”
薛忠山心里排腹:不看重这些先前怎么要高娶,早不提亲晚不提亲,等松儿被巡府看重就来提亲?
排腹的同时又暗自把薛二骂了个遍,那兔崽子让他考秀才,整出这么多幺蛾子。如今好了,如意的婚事本来就难,还要被县令横插一脚。县令家的公子寻花问柳,不求上进是出了名的,还想求娶如意。
周梦洁接过话头:“婚事确实要儿女欢喜便好,县令大人想必也知道我家如意的亲事都是她自己相看,若是她不乐意我们也觉得不勉强。要不您问问她欢不欢喜?”
沈县令和沈修同时看向薛如意。
薛如意气也没喘一下:“不欢喜。”
“县尊大人你看,我家如意不欢喜,所以……”
儿子的婚事泡汤了,沈县令本就不高兴。昨日巡抚大人夸赞薛二大半日,言语间又有心提拔他,这才让县令起了结亲的心思。
之前因着周氏救治过他老母亲,加之薛忠山又在县衙帮忙,平日里有事也会给两份薄面。
他低娶,没嫌弃薛家女儿出身乡野,倒是先被嫌弃了。
知州他奈何不了,没道理一个升斗小民也能驳他面子。
沈县令脸黑,不悦道:“忠山兄本官都亲自来了,断然没有败兴而回的道理。邻里邻居都看着呢,本官给足薛家面子,你们不能不顾忌本官脸面。”
如何顾忌他脸面,这是逼着把如意嫁过去了?
第16章
薛忠山窝火,想把这些人打出去,但父母官就是地头蛇,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正厅外隐隐传来咳嗽声,薛忠山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有了主意,为难道:“县尊大人莫生气,也不是草民不同意,只是小女已经许配人家……”
此话一出,屋子里连同薛如意本人都惊了。
她什么时候许配的人家?
她睁大眼眸看向自家老爹,老爹回她一个安抚的笑。
沈县令自然不信的,眯着眼问:“忠山兄莫要诓骗本官,若是许了人家,上个月怎么还找钟家相看?”打人的事还是他帮忙解决的。
沈修在旁边插话:“是啊,县学里头的人可都知道如意要招赘婿。招赘婿哪有做县令儿媳妇好,我娶了如意定然会全心全意待她。”
薛忠山见他们不信,忙朝女儿道:“如意啊,去把你表哥请进来。”
周梦洁和薛大立刻明白他什么意思,薛如意眼睁了睁,最后还是扭头去廊下把王晏之扶了进来。
他今日穿了一身天青色长袍,一头鸦黑的长发用木簪斜斜固定。整个人病弱,不胜系带,偏偏一举一动气度斐然,如兰,如玉,如冷松翠竹,让人不敢轻易冒犯。
当论样貌,和薛如意站在一起倒是极为相配。
薛忠山继续道:“这是内子娘家表侄,自小便和我家如意有婚约,只是后来失散生死不知。上个月刚找来,原以为活不了,如今人好了,也有意入赘,前几日已经合过八字了。”
沈修不信,哪有那么巧的事,这一定是薛家的托词。
“没成亲就不算。”他上下打量王晏之,冷脸道:“一个病秧子哪天死了都不知道,哪有本公子好。”
周梦洁眉头开始打结。
沈县令由着他,且附和道:“娃娃亲当不得真,没成亲可以取消婚约。”
这俩人怎么这么不要脸,薛如意气不过,信口胡诌:“怎么没成亲,昨日我就在表哥屋子里睡下了。”
沈修气愤:“你胡说,他一个药罐子能不能行房都是个问题!”
薛如意丝毫不知羞,仰着白净的脸问:“表哥你来说,你行不行?”
一直没说话的王晏之掩唇咳嗽起来,隐在发丝间的耳尖爬上红意。
果然还是低估了薛表妹。
不过这样正合他意。
王晏之牵起薛如意的手,与她十指紧扣,薛如意别扭的想挣开,手心被他冰凉的指腹摁了摁。
她侧头看他,抿唇不再挣扎。王晏之拉着她跪在薛忠山面前,诚心请求:“姑父,是我不好欺负了表妹,但我同表妹早有婚约。若是您同意,明日我就同表妹拜天地成亲,今后我会努力挣钱,不让表妹受丝毫委屈。”
薛忠山虽然气恼女儿胡说,但王晏之这反应连他都不得不夸一声。
都睡在一处了,不管是不是诓他们的,沈县令再怎么想结亲也不可能要这个儿媳了。当即冷哼一声道:“看来我们是没办法成为亲家了,好,好得很。本官倒要看看,你们家明日成不成亲,能不能抱上外孙?”
“把娉礼抬走,明日你们几个过来喝喜酒。”沈县令指着就近的几个衙差吩咐。
转而又看向薛忠山,威胁道:“最好别让本官知道你们在欺骗朝廷命官,否则……”
薛忠山起身相送:“自然不敢。”
一群人抬着娉礼喝退看热闹的村民走了,等人彻底看不见,薛忠山呸了一声,骂道:“他这是把知州退婚的气撒到咱家头上,不就是成个亲吗?怕你们啊。”
“老大,现在去城里置办物件,明日就请乡亲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