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方才听到的话太过惊悚,夜里王晏之做了一个梦。梦见薛如意拿着后厨斩骨头的刀追着他砍,从桃源村东追到西,又追着他一路去了上京,最后一刀剁下他的手,气呼呼道:“让你骗我!”
王晏之猛然惊醒,指骨还在隐隐作痛。
窗外晨光朦胧,他坐起身,指尖揉揉发胀的额角,苦笑出声:如意的性格,要是哪天发现自己骗她,估计真的会追着他砍吧。
“表哥,下来吃饭了。”
他昨晚沉浸在梦魇里,居然头一次没注意身边的人已经起来了。
王晏之快速穿戴洗涑好,拿上县学统一的青裳往楼下去。
其他伙计还没来,倒是住在店里的春生格外勤快,忙前忙后帮忙端早餐上来。
薛家五口围坐在四方桌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看见他下来,周梦洁温声道:“安子,待会让如意送你县学。”
王晏之坐到薛如意一边,顺手端起她推过来的粥,“今日不是要开门做生意吗,我可以自己去县学。”
薛二插话:“那哪能啊,自从你成了县案首,时常有小姑娘到我们如意楼溜达,听说还有不少闺阁小姐去县学门口逮人。你一个人去,弱柳扶风的半路被抢了怎么办?以后都让如意送你去,好叫那些人知道你名花有主。”
“不至于……”王晏之喝了口粥,发现如意目光又定在他拿碗的手上,于是不动声色以袖掩手。
薛如意立刻伸手给他把袖子挽了上去,蹙眉道:“袖在太长容易沾到粥里面。”
王晏之:“……”
“怎么不至于,古人不就是喜欢榜下捉婿?将来安子考中状元我们都要跟去保护才行,这身板太容易被捉了。”
薛忠山表示同意。
周梦洁笑道:“状元还长着呢,想那么远做什。”
一家人正聊着天,春生露着一口白牙,跑过来问:“薛大厨,后头的火要不要先生起来?”
薛家人互相看一眼,薛大放下筷子,挑眉道:“不用,把外头的桌子全都擦一遍再说。”
春生愣了愣,疑惑的问:“不等其他人一起来再擦吗?”
薛大摇头:“你住店里,相当于多一份工钱,昨日说好,什么都能做的,怎么今天不愿意了?”
春生连忙摇头:“不,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去忙。”
春生拿了抹布乖乖去擦桌子,只是眼神时不时往后厨瞟。
王晏之扫了桌上的人一圈,明白这是如意把昨晚上的事说了。
“如意,先送安子过去,晚点回来没事。”
薛如意点头,和王晏之并肩往外走。
薛家四口人就坐在桌子边齐齐往外看,忍不住感叹道:“还真般配。”
薛二:“当初应该让他们两个直接成亲。”
薛大:“说得对。”
正在努力擦桌子春生觉得薛家人特别像是村口纳鞋底的老阿妈,没事就喜欢唠嗑吃瓜。
昨天还以为是良善人家,今日就开始暴露本性,把他当牛使唤。
他桌子到底要擦到什么时候?
“那个,春生,擦完桌子把地全拖了。”
春生:“……”
擦,他是来干活的吗?
春生卖命的擦,务必要让薛家人觉得他勤快能吃苦,放心把重要的工作交给他。
话说,薛家三掌柜和她夫君还挺般配了,就是这赘婿看着太弱不禁风了。
坐在马车上的王晏之连续打了两个喷嚏,赶车的薛如意立刻回头问:“不会风寒了吧?”
王晏之摇头:“没有,就突然鼻子有些难受,大概春天了,也容易敏感。”
薛如意道:“定然是有人骂你或是想你才会打喷嚏。”
牛车停在县学门口,薛如意把抓好的药塞给他:“记得吃,咳嗽的病症已经好得差不多,这些都是去毒的。”
“嗯,好。”
他提着药走了几步,回过头如意依旧站在原地。走到县学门口时,她还在那里,王晏之突然连县学都不想来了。
有什么办法每天来点卯立刻就能回去呢。
如意站在原地想:方才大哥交代她去集市买什么来着?光顾着看表哥的手忘记听了。
从进县学,不断有人朝王晏之打招呼,从甲班到丁班,不管和他相熟不相熟的都过来套近乎。
先前虽觉得他学问不错,但碍着他赘婿的身份,许多人是瞧不起他的。但他现在是县案首,将来很可能会考上秀才,会中举,会金榜题名。
年少时同窗的友谊总是比人发达后更珍贵。
此时不结交更待何时?
先前和沈修混在一起的余东和姚策正对着他而来,透过他往门外瞄了眼,神情颇为猥琐的问:“周安,又是小夫人送来的?你倒是会享齐人之福。”
王晏之没搭话,他们继续跟在他身后道:“先前我们不搭理你都是沈修威胁我们的。他小肚鸡肠,经常说你坏话,我们平常都是应付应付他,没想同你为难,你不要同我们计较。你现在是县案首,府试定然也是十拿九稳,将来中了秀才也不必再受赘婿的窝囊气。沈修喜欢你那小夫人让给他就是,以周兄的品貌取个世家嫡女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