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烊后,薛家所有人都知道王晏之被劝退了。他刚要解释,外头就有人送信过来,说是林文远让人送的。
信里把王晏之被举报的始末都说了, 又承诺会帮忙斡旋。
王晏之长睫压低:这姓林的还真是多事。
他抿唇、低头、双手交握, 规规矩矩坐在桌子前,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被薛家人围着。
应该不至于动手吧。
周梦洁先开口:“安子啊,你在家中读书府试有把握吗?”
王晏之谨慎回答了一个字:“有。”
方才还严阵以待的薛家人瞬间乐了。
薛忠山拍拍薛二的肩膀:“看到没, 要的就是这种信心。”
薛二翻了个白眼:他就是因为没信心考秀才,才把妹夫坑进去的。
薛二感叹:“学霸的世界太令人羡慕了,只点到,不坐班,还能考高分。”
薛大:“沈修大好人啊。”
王晏之:“……”他被劝退了,为什么薛家人反应这么,这么高兴?
他满脸惋惜:“只是今后没办法替课业挣银子了。”
薛如意双眼都在发亮:“那点银子不碍事, 表哥以后每日坐在进门的柜台里。什么也不用说, 只管读书写字就行, 保准酒楼生意好一半。”
先前商量的就是让王晏之当吉祥物,奈何他日日都要去县学,除了县试每次休沐也就那么一两日,即便是走读,回来时酒楼也该打烊了。
现在挂名学习正好。
王晏之万万没想到,薛家人能这么物尽其用。次日一早,他就被如意拉到柜台里当吉祥物,酒楼外头甚至还拉了一条横幅——凡在如意楼用餐的客人,可免费到县案首这求一个字。
连续三日后,王晏之第二次体验到手抖的感觉。
吃早饭时,如意还毫无所觉的问:“表哥,你手一直抖什么?这么好看的手不会帕金森吧?”
“阿娘,你来看看表哥是不是还有暗疾。”
薛二附和:“这不是安子第一这样了,是得看看。”
王晏之:我只是想和如意培养感情,没想培养‘毛病’。
用完早饭的王晏之照例去县学点卯,宋教谕多日未见他,特意把他喊去考教功课。
俩人相对而坐,宋教谕倒了杯茶给他:“周安啊,在家中不比学堂,自己要更加刻苦用功才是。”
王晏之点头,端着茶杯的手都忍不住抖。
宋教谕瞄了他手一眼,开始考教。
一刻钟后非常满意的把人送出去,转身朝刘夫子道:“要是县学其他学子有周安一半用功多好,你瞧他虎口被笔压得起了水泡,用茶的时候手都抖成那样。显然是知道家中不比学堂,多用了几分功。”
刘夫子点头:“要不教谕还是让他回县学吧,这孩子不错。”
刚走出门口的王晏之脚下不查,险些摔了出去。
就离谱了。
他一路往县学大门走,不少人躲在暗处对他指指点点。奈何耳力实在太好,将这些人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说实话,周安挺惨的,给了束脩还不能来县学。这跟被白嫖了有什么区别?”
“我看他这次府试肯定没希望,沈修就是嫉妒他故意的吧。”
“确实,两个月不来学堂,天天待在如意楼坐堂还考什么考。他这都能考取童生,我头剁下来给他当球踢。”
王晏之往那边瞟了一眼,说闲话的学生立刻散开。
考童生不难,难得是如何在如意面前不手抖。
林文远站在远处神色复杂,他送信给如意后很快就得到回信,言辞间客气又疏离,居然是让他不必管。
薛家和王晏之本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王晏之的难处没人懂,对面的云香楼秋掌柜只知道,自己都快骂脏话了:如意楼太太太不要脸了,有本事光明正大竞争,一个县案首犯得着反复拿出来炒?
放一个那样好看的人在进门的柜台,和在青楼立一个花魁有什么区别。
陈缺干笑两声:“还是有区别的,如意楼那个卖艺不卖身。”
秋掌柜脸黑:“要你说,没用的蠢货,让你那侄子快点把鸳鸯锅底汤的配方偷来。”再说入赘不就是卖给薛家吗,不得天天和薛家的女儿睡觉?
春生也想快点搞到秘方啊,如意楼生意太忙了,忙得他都想哭。要是再拿不到秘方,只怕他会猝死在工作岗位上。
他每日一大早起来就得一个人拖完所有的地,抹完所有的桌子。吃完早饭立马又要帮忙洗菜、切菜、装盘、然后就是一直上菜、上菜、上菜……上到手脚抽筋。
往后就开始洗碗、洗碟、洗筷子、洗锅、洗抹布、洗拖把……永远洗不完的东西。
他刚停下,薛大掌柜就喊:“春生,把九号桌账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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