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削的王晏之直挺挺的立在那,容色清冷,长发披散,看着可怜又无助。
活脱脱受气的小媳妇。
几个帮厨虽然同情,但谁也没多事到去帮忙说情。毕竟谁给银子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春生心里暗叹:好好一个县案首当初怎么就想不开入赘了呢。
软饭果然都不好吃。
随后的一个时辰里,后厨的人就光听薛父数落王晏之了,而王晏之全程低着头没说一句话。
当天夜里子时,春生起夜又看到坐在一楼大厅发愣的王晏之。
他暗自嘀咕,现在安慰安慰他,说不定以后他高中能记得自己的好。
于是春生走过去,局促的喊了声:“姑爷,您怎么又在这呢?”
王晏之没搭腔,上下看了他两眼,直到看得他浑身发毛,才突然开口:“你想要薛家的鸳鸯锅配方吗?”
春生瞬间紧绷,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紧张到结巴:“姑,姑爷……你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他垂着眉眼,神情冷冷淡淡的:“听不懂吗?那我去同如意说好了。”他瘦削的手撩起袍角准备起身。
春生慌张起来,扑过去跪在他面前:“姑,姑爷,别,听得懂,我听得懂。”
王晏之又重新坐回去:“那,你想要薛家的鸳鸯锅配方吗?”
昏黄的烛火下,他眸色明明灭灭。春生有点憷,实在猜不透他想干嘛,最后还是一咬牙,点头:“想。”
王晏之唔了声,“正好,我也想。”
“啊?”春生不明白。
“您是薛家的姑爷?”
王晏之哼笑出声:“是赘婿,今日在后厨你也听到了。我虽是病弱,但到底是有脾气的,薛家人如此待我,我何必再寄人篱下。”
“我知是有人让你来偷配方,你同他说,我可以帮忙拿到配方,只要他愿意给五千两。”
春生张大嘴,眼睛又开始乱飘:“没人让我来偷,是我自己想偷。”
王晏之叹了口气,不悦道:“我是县案首,不是薛家这等粗鄙乡野之人,同我说话绕什么弯子,这样只会显得你更加愚笨。”
春生黝黑的脸涨红,竟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王晏之起身,“给你两日考虑一下,若是不同意,我就将你想偷秘方的事告诉如意。”说完他转身往楼上走。
春生看着他瘦削挺直的背脊心思百转千回,一时犹疑不定:秋掌柜给他三天时间,现在只剩两天,两天后要是交不出秘方又赔不起银两,他一定会死无全尸。
姑爷这边也是给他两天,若是他不同意,姑爷定然会告诉薛三掌柜。薛三掌柜太可怕,他曾经亲眼瞧见她单手捏碎茶盏,一拳打飞闹事的醉汉,连城里头地痞流氓看到她都退避三舍。
要是薛三掌柜知道他想偷秘方,那不得打得他全身粉碎性骨折。
子夜寒袭,冷得他打哆嗦。
“姑爷,等等。”春生咬牙开口。
王晏之站在有些昏暗的楼梯口,浅薄的光影显得他越发孤瘦,“你是答应了?”
春生点头:“但银子我没有,这样,我立马去找东家,问过他的意思再安排你们见面,如何?”
王晏之轻笑:“可以,我只等两日。”
春生嗯嗯两声,匆忙从后门出去了。
他一走,薛家人集体出现在一楼大堂内。王晏之面上的沉郁之色一扫而空,换上温和浅淡的笑,凑到如意跟前,问:“如意,方才我表现如何?”
如意朝他竖起大拇指。
薛二呵呵笑道:“看不出来,安子还有演戏的天赋,这几日的表演行云流水,堪称牛逼。连我看了都要以为你是本色出演了。”
“说什么呢。”薛忠山一巴掌拍在薛二脑门,“安子多不容易,今日被我骂了一个时辰。”自从知道女儿是强势欺负人的那个,薛父对王晏之就多了几分同情,看他也顺眼许多,言辞间颇有维护。
没办法,女儿的债,他总得帮忙还点。
薛二拍了拍自己嘴,“是,是是,我胡说。”
他又问:“如是那秋掌柜肯见安子要怎么办?安子这么弱,我担心被拆穿后他们会恼羞成怒,对他不利。”
薛大道:“到时候看他们约在哪见面,让如意偷偷跟过去。”
一家人商议完先去睡了,次日春生鬼鬼祟祟塞了一张纸条给王晏之。
王晏之回房展开一看,是约他午时一刻在花柳巷天香楼二楼东一间会面。
薛二挠头:“约在青楼啊,这有点难办。”他上下打量王晏之两眼,“就安子这模样,别被那里的姑娘给吃了。”
薛大附和:“这秋掌柜当真狡诈,安子不去显得没诚意,但他一个县案首,凭这一张脸,只要去了,只怕明日所有人知道了。不管交易成不成,他诚心想摆安子一道。”
王晏之窘迫,长睫不安的颤动:“要不我还是别去了,毕竟我是有家室的人,传出去对如意不好。”
“去,怎么不去,那是五千两,走到这一步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薛如意睁着漆黑的杏眼,拍板决定,“表哥待会找借口出去,我随后跟去。”
一刻钟后,王晏之说是要去文渊阁买笔墨,出门去了。春生眼睛亮了亮,心里不自觉开始打鼓,很快他就被薛忠山给叫到后厨帮忙。
薛二见春生走了,朝薛如意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从后门绕小道跑去天香楼。
不出薛二所料,王晏之一出现,天香楼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中,很快有人认出他。但他眉眼太过疏离清淡,生得又实在高洁,众人也只敢远观,不敢上前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