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目光在桌上那碟子饺子上扫过,又顺着账册往内室看,走动两步问:“就你们三个了,其他人呢?”
钱崇书道:“都下职了,明日要同皇上汇报今年的田地、赋税、奉饷事宜,今晚本官和薛大人加紧再汇总一下。薛大人家的薛县主真是有孝心,这么晚了,还特意来送宵食。”
薛如意和薛忠山朝太子行礼,太子摆手,温声问:“那忙完了吗?”
钱崇书呵呵笑道:“忙完了,多亏薛大人帮忙。”
“那就好,早些回去休息吧。”
钱崇书吃完最后一个饺子,开始收拾东西。薛如意和薛忠山也跟着收拾,五人一同出来户部,王晏之和太子约好去太子府的日期,才拱手道别。
等承恩侯府的马车走远,太子突然转身又往户部去。钱崇书惊疑,赶紧跟在他身后往回走,边小跑着跟着边问:“太子殿下是有什么事吗?”
太子径自回到户部,推开堆放账册的房门,走到内间,把私账全都查看了一遍。并没有翻动的痕迹,也没有少什么东西,跟在他身后的钱崇书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太子殿下,薛大人每次做事都有人跟着,今晚上本官也是寸步不离。”
太子走出内间,萝卜虾仁的味道还在,他目光落在角落的刻漏上,询问道:“你确定一直盯着他们,中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钱崇书仔细回忆了一下,摇头道:“无,方才我们一直在做事,薛县主提了食盒来,我们就停下吃宵食,然后太子您就来了,是有什么不妥吗?”
太子掐住眉心:“没有,大概是最近没休息好。明日要上报的账册拿给孤瞧瞧……”
钱崇书立刻把这几日做出的账拿给他看。
空旷的街道上,马车辘辘而行。薛忠山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幸好你来的及时,不然就被太子发现了。”给钱崇书的饺子里下了迷药,解药在鼻断轻嗅就能醒来,而且醒来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意还没看好账本,若是当时把钱崇书弄醒就麻烦了。
薛如意也舒了口气,疑惑道:“太子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干嘛?还真够小心的。”
王晏之轻笑:“我们不也不睡觉,大半夜的出来吗?”
有惊无险,三人相视而笑。
王晏之把薛忠山送回薛府,然后带着如意回了承恩侯府。薛如意一回去也不睡,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笔开始默写看到的内容。王晏之就坐在她身边研磨,安静地陪着她。
她下笔飞快,几乎没有停顿,努力把自己记住的东西写下来。灯火摇晃两下,印在她侧脸,王晏之想了想,起身取过烛台,把仙鹤烛台上的六只蜡烛点亮,移到她左侧不远,把整个桌面都照亮。
做好这一切后,又坐到她身边。
烛蜡滴满烛台,他起身把多出来的灯芯剪掉,又吩咐浮乔去弄一碗面汤来。外头鸡鸣阵阵,薛如意伸了个懒腰,终于吐出一口气。
“三本账册都好了。”
王晏之把面推到她面前,温声道:“吃一些垫垫肚子,你先去睡。”
薛如意胡乱把面吃进肚子里,迷蒙着眼倒进被子里就睡。王晏之走到床边,帮她把没来及除掉的鞋袜脱掉,又把她头发散开,把外衣除了,替她拉好被子才重新坐回桌边。
如意只能默写出账本,自己却是模仿不来笔迹的。先前薛忠山已经拿过户部其他账册给他瞧过,他要模仿那些账册把如意方才写的账册重新再誊写一遍。
灯火下,他拧眉集思,一把一划开始誊抄账本。最后一滴蜡滴干,窗外露出鱼肚白,他伸了伸懒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坐到桌边誊抄。
直到日头高悬,薛如意终于睡饱睁眼,桌边的王晏之还在誊抄。薛如意爬起来,看了看自己身上,又往不远处的烛台看看,轻声问:“你昨晚上没睡?”
王晏之停笔,侧头瞧她,眉眼里笼着淡淡的疲惫,唇角却微微翘起:“没有,很快就完了。”
她穿好衣服起身,走到他身边翻看他已经誊抄好的账本。那字迹居然与她昨夜看到的一模一样,当着厉害。她目光又移到他正在誊抄的那页上,顺着笔尖往太手指骨移动。
手关节处倒是脆弱,捏笔的地方都红了。
“累了就休息,睡一觉午后再写也是一样。”明明身体不好,还熬夜。
王晏之突然搁笔,凑到她身边,薛如意吓了一跳,微微往后靠,支吾着问:“你要干嘛?”
“给我抱抱吧,抱一下就不累了。”他伸手,薛如意挡住,望进他有些红血丝的眼睛又慢慢松开了。
王晏之把人拢进怀里,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松快的叹了口气,闭眼休息。
时间过了一秒又一秒,呼吸间浅淡的药香萦绕在鼻尖。从前有些冷的身体总算有了点温度,只是圈着她的指尖还是有些冷。薛如意有些不自在,动了动,他搁在肩膀上的脑袋也跟着动了动,鼻尖贴近她脖颈。温温热热,还有些痒,她耳尖一点一点变红,靠着她的人眼睛睁开一条缝,目光柔柔的落在她红得滴血的耳垂上。
“如意……”
他温凉的唇在她脖颈细软处噫动,薛如意被他喊得抖了抖,整个身子绷直,却没有动。
王晏之眼角略弯,唇沿着她下颚线往上一路小心碰触,双手抚上她脸颊,浅淡的吻印在她唇角。
他实在太过温柔,薛如意好像被蛊惑。
蜻蜓点水的吻印在鼻尖眉眼,又顺着脸颊往下,薛如意觉得自己浑身燥热,伸手微微推拒。抱着她的人立刻停下,鼻尖挨着她的鼻尖,哑着嗓音问:“……不可以吗?”
她心跳的奇快,觉得这人太坏了,为什么还要问可不可以。就在他唇又要亲上来时,门突然被敲响,薛如意吓得往后靠。
啪嗒一声,王晏之一时不查,被她带着倒在地上,手只来得及垫住她后脑勺。
门外的人听到动静,喊了两声推门而入,瞧见地上叠在一起的俩人,眸子睁大,把身后的承恩侯推了出去,吧嗒关上门。
承恩侯还在外头问:“怎么了,你不是来喊他们吃早饭的吗,里头刚刚砰咚一声是这么了?”
沈香雅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没什么,小两口在玩闹,我们等等,等等也不碍事的。”
这都是什么事啊,薛如意仰躺在地上与他四目相对,见他还在笑,气恼的一把把他掀翻在地,爬起来就往外走。王晏之翻坐起来,从无声到干脆笑出声,等笑够了,才起身重新坐到桌子边继续誊抄。
眉眼里的疲惫好像尽数去了,整个人都笼在愉悦的情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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