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见劝不动也再说什么。
苏嫔停灵第四日,如意楼午后贴出告示‘主家有事,歇业两日’。
承恩侯夫妇同王晏之、薛如意从正门往薛家去,刚到门口就撞见急匆匆回来的王二叔。他瞧见几人往外走,张了几次口眼见王晏之已经一脚跨上马车,赶紧喊:“晏之……”
王晏之停在车辕上回头看他,疑惑问:“何事?”
王二叔一脸便秘的表情,最后憋出一句:“晏之,你能不能去找皇上求求情,你二婶一直待在刑部大牢也不是办法……”
王晏之还没说话,马车下面的薛如意伸手一推,直接把人推进了马车。
王二叔:“……”这绝对是故意的。
薛如意紧跟着上车,然后朝丁野道:“快走!”
等马车远远的走开了,王晏之才从铺满绒毛的马车里爬起来,撩开散在前头的乌发,轻笑出声:“你动作那么快做什么?”
薛如意绷着脸坐在他对面,不高兴道:“她害的是我,王修得问你做什么?蹲大牢是她活该,不许你插手。”
王晏之坐好,无辜道:“已经插手了要怎么办?”
薛如意眼睛瞪圆:“插什么手了?”
王晏之:“你二哥让周建元给她安排了一间最差最多老鼠的牢房,我同刑部的人打过招呼不许往里头递东西。”
薛如意脸色好看了些:“这还差不多。”
马车只行了半刻钟不到就到了薛家正门口,薛忠山和周梦洁亲自迎了出来。
冬日外头有些冷,天阴沉沉的没又日头。几人直接进了正厅,正厅里摆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桌子,桌子上有茶水点心。
薛家五人围着桌子坐,沈香雅和承恩侯也跟着坐下来。
几人开始商议明晚要如何行动,起先丁野和浮乔还守在外面,不多时,侯府的下人来报,马车出了问题,让浮乔出去看看。浮乔交代丁野好好看着,别乱跑。等他一走,不一会儿又有下人跑来找丁野,拿了午膳的单子给他看,问侯府的人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丁野仔仔细细瞧了半晌,摇头:“就按照这个做吧。”
那婢女道:“已经做好了好几样,要不您亲自去尝尝?”
丁野有些心动,看看屋子,最终还是跟着婢女走了。他走后,很快有人往门边靠近,王晏之耳尖动了动,手关节在桌面敲了两下。围在桌前的所有人进入转态,每到关键信息时,声音总是恰好清晰让外头的人能听到。
直到外头的气息走远,丁野和浮乔又回来了,安静的守在门外。
薛忠山往外瞧了一眼又转回目光看向王晏之:“你确定那人会把我们原先的计划传递出去?”
王晏之道:“他安排人不就是想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他想抓我们欺君的把柄,我们就反将一军,抓他弑君的罪证。”天家父子打架肯定很有意思。
薛家三兄妹疑惑:“弑君?哪里的君?”他们整个计划里并没有皇帝啊。
王晏之看向他母亲。
薛家其余几人也纷纷看向沈香雅:对啊,这里还有皇帝的白月光。
沈香雅立刻明白儿子的意思,深吸一口气道:“放心,我明日会把他约出来。”
承恩侯后知后觉:“约谁?”
薛忠山同情的看他:“大概是‘君’。”
“君?”承恩侯突然反应过来,“皇帝?”他看向沈香雅,又看看王晏之,“儿啊,你是坑爹还是坑娘?”
第93章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鹅毛大雪还在继续下,一群顽劣的少年扯过他的书丢得满地都是。熬了几个通宵才抄好的赋被踩进雪堆里,染上脏污的泥泞。
他脸刮蹭在冰冷的雪面, 有人踩着他脑袋往下摩擦,淬道:“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宫婢之子,即便封了美人还是低贱, 今后莫要让我们在国子监看到你。”
少年们满含恶意嬉笑着走远,躺在地上的人趴着没动, 任由漫天的大雪落满乌发。视线拉远,一袭天水碧罗裙少女娉娉婷婷而来, 边走边弯腰捡起散落一地的书本,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山水墨画的伞,和一截莹白如玉下颚。
雪被踩得吱嘎响,纤细的身影一步步朝他走来, 然后停在他半米处,弯腰露出那清雅如莲的脸。少女指如青葱,把书递过来, 笑问:“这书是你的吗?”
书面上是一首诗:何日春光好, 青山唯见你。
地上的人被那笑恍花了眼, 忍不住想伸手, 耳边就传来一声声恼人的呼唤。
“皇上,皇上,该起来早朝了。”
嘉佑帝睁开眼, 入目是明黄的龙纹帐。他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头脑有些发胀, 懒着声问:“几时了?”
陈公公躬身道:“寅时二刻了。”
他揉揉额头下床:“今日倒是有些迟了。”
小太监服侍他穿好龙袍, 一行人拥簇着他往殿外走。灰暗的天地显出一片白, 恍然有点跟梦里的场景重合。他轻声叹了口气,眼角的鱼尾漫延到两鬓,“下雪了……”
陈公公小声道:“昨个儿夜里就开始下,方才才停,这雪不大,待会就化了。”
龙撵沿着宽阔的宫道往正德殿去,才到殿外,有暗卫裹挟着冷风匆匆而来。恭敬的递上一木盒,压低声音道:“皇上,方才王夫人命人送到宫门林中郎将处的。”
“王夫人?”嘉佑帝声音有些颤抖,二十几年,她终于肯主动理他了。
陈公公正打算去接,嘉佑帝就先一步把木盒接了过去。他打开木盒,木盒里放着一本老旧的《随园诗话》。
这是当年他给她捡起的书。
嘉佑帝翻开第一页,以为里头会是当年那首诗,没想到里头一片空白,只有一张简单的便签。其上用簪花小楷写的了一句话‘东街茶楼,有事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