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荣捧着伤药来,不解道:“王爷,那虞公子当真如传闻所言那般厉害?您都打不过他?”
他说着,便要伸手给沈却换药。
男人唇角微勾,挡了段荣的手道:“你下去吧,我自己来。”
“还是属下来——”
“下去。”沈却沉声打断他。
段荣一头雾水,只好应声退下,然走至一半,又听身后人吩咐道:“把烛火灭了,留一盏就行。”
“是……”
段荣走后,沈却攥着那瓷白药瓶,在手心里把玩片刻,又放回原位,卧榻平躺,缓缓阖上眼。
时间一刻一刻而过,沈却摩挲着扳指,不由蹙了下眉头,直至门扉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男人手上动作一顿,嘴角的弧度若隐若现。
少顷,轻盈的脚步声渐近。
虞锦小心翼翼踮着脚尖,好半响才摸到了床榻边,榻边的矮几上摆放着瓶瓶罐罐的伤药和托盘,药味甚浓。
借着微弱的烛火,她看向已然入睡的男人,沈却似是未着衣裳,右肩上缠着细布,十分晃眼。
自家兄长惹下的祸,她作为妹妹怎能坐视不理,瞧一瞧伤势也是应该的,虞锦暗自点点头,便伸手攥住被褥一角,轻轻掀开。
沈却的身子很白,不似寻常武将那般晒成了古铜色,不过瞧他日日去校场练兵秣马,脸上的肌肤还是那样冷白,想来本就是不易晒黑的体质。
虞锦独自羡慕了一番,又生生顿住。
正因他肤色白,那渗出血的伤口才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虞锦气红了眼,晕开这么大的血迹,怎么叫小伤?虞时也下手果真没轻没重!
屋里昏暗,虞锦意图瞧仔细一些,不由低头凑近那伤口,恨不能拆开细布瞧瞧里头伤势如何,不过看样子,他夜里难道是没换药么?
虞锦蹙眉,段荣是怎么当差的。
不行,这伤口这么闷一夜,明日伤势定要加重,她得去提醒提醒段荣才是。
虞锦当即就要起身,正转身之际,手腕忽然被拽住。
“被褥不给我盖好,我着凉了怎么办?”
他躺着说话,嗓音有些暗哑,还带着点懒懒的笑意。
第50章 聘礼 现在晕过去的话,我抱你回房。……
虞锦稍许懵怔, 侧首垂目,惊愕地瞪大美目。
倏然一阵夜风疾来,将窗牖吹得吱吱作响,裙摆也随之扬了一下。腕间力道忽重, 她回过神来时已然跌坐至床榻上。
沈却也撑着掌心坐起。
一切动作行云流水, 看得虞锦目瞪口呆, 道:“你……你没睡?”
“嗯, 本来快睡了。”男人指间下滑, 改去攥她的手心, 语调平常道:“听到动静,以为有贼。”
“……”
他的指腹像无意一般摁在她手心, 半个胳膊都酥酥麻麻的。四目相对,莫名滚烫的气温让虞锦下意识挣扎了一下。
“嗯……”沈却疼得眉间一蹙。
虞锦立即顿住手, 神色惊慌道:“你流血了!”
沈却脸色看着很疼的样子,说:“药在你手边。”
他的口吻过于理所当然,以至于虞锦未及深想就上手拆了缠在他胸口的细布,伤口顿时暴露在烛火之下,竖着一道狰狞的红痕,且离心口仅差分毫。
虞锦愣住, 不知怎的鼻尖一酸,说:“他怎么也不知道收着些,哪有这样的……”
看她眼眶有隐隐泛红的趋势,沈却微顿, 道:“看着骇人,其实不疼。而且虞公子有分寸,剑刃没进去多深,只是流了点血。”
他话里有轻哄的意味, 可虞锦这会儿全然体会不出来,反而口吻愈重道:“他哪有分寸!……你不是很厉害的么,你怎的不躲过去?况且他不知收敛,你跟他切磋什么功夫,你们男人就是这般逞强好胜,平白让人跟着担心!”
虞锦很生气,上药的动作也不由重了几分,疼得沈却呼吸切切实实停了半瞬。
他唇边隐有笑意,意味深长地“嗯”了声。
虞锦稍顿,面无神情地看他一眼,煞有其事道:“我说的是白叔,他急得白发都又添了几根。”
沈却眉梢轻抬,怕她恼羞成怒,没再多言。
长夜寂静,烛火摇曳。
虞锦低下头,将药粉洒在伤痕处,又拿帕子一点点蹭去多出来的粉末,不知不觉脑袋便凑了过去。
暖黄色的光落在女子半边小脸上,将她本就精巧的轮廓衬得愈发细致。沈却垂目,看她小扇子一样的眼睫一眨一眨,似是挠在人心口一般。
须臾,虞锦在细布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松了口气道:“好了——”
她一仰头,便撞上男人漆黑深邃的眸子,眼底像是沉淀着什么她无法承受的深厚情绪,看得她呼吸一滞,心慌意乱。
虞锦利索地摆好药瓶,急忙起身道:“今日之事实为兄长之过,望王爷海涵,告——”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