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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几天,苏澜总算将梅子封坛,埋在了几株桃树下,过不了多久便可以启出来品饮。
前几日苏温从皇帝处回来的时候,一直眉眼含笑地缠着自己,还说要同自己抵足而眠,苏澜拒绝了,这不合规矩是其一,其二是自己不习惯。
苏温只是表达自己的不满,却没有强求。
明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苏澜却觉得,他应该是受了委屈。
少年人生长的很快,五官也渐渐长开,轮廓逐渐变得棱角分明,有了几分男人的硬朗,不笑的时候不怒自威,笑起来便还是初见时候的少年郎。
等到了年纪,或许眼前人也是长安城中许多待字闺中的姑娘们的心上人,积石如玉的公子。
苏澜看着眼前人,便像是见自己一样,在心中夸赞了他才觉也是在夸赞自己,不免笑了笑。
过几日便是东巡的日子,
皇帝让晋王监国,丞相辅佐,分明是在打太子殿下的脸,也是在给苏温一个警告,若没有贵妃的那件事,断断轮不到晋王来监国,此番的理由是太子年幼,如今尚难担当大任,但若是如此,也不该是晋王来。
苏澜不信皇帝不忌惮这位贤王,只是帝王大多自负,一切都在人的掌控中。
只可惜苏温失了母妃,又遭皇帝忌惮,虽看上去一切如旧,但终究是不同了,皇家的泼天富贵,苏澜也是不平,总觉得为什么一样的出身,孪生兄弟,他便是王子皇孙,有父母的宠爱,世人的奉承,想要什么便有什么,金枝玉叶细皮嫩肉,而自己过的却是这样的日子和生活。
但在苏温身边呆的久了,便也知晓,他或许也是不容易的。
淑贵妃被打入冷宫于苏澜而言并没有什么感觉。
苏澜更好奇的是,这件事到底是谁谋划的,还有之前苏温遇刺又是谁做的?那次的事情苏澜虽然不在人的身边,也不算什么秘密,长安皆传太子殿下英雄救美,美人芳心暗许,两人青梅竹马,终将成为佳话。
苏澜虽没亲身经历过那件事,却看得清楚,苏温那样的人,看似对谁都温文尔雅,却是个冰冷的人,怎么可能会牺牲自己去救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想必刺客最开始的目的便是苏温。
“连你们也不知道?”苏澜前往醉梦楼几次,却未从鹿陌口中打听出什么。
鹿陌住处算是清净,是一个单独的院落,有琴室书房之类的,平时少有人至,至少每次苏澜去叨扰的时候,鹿陌总是一个人在那,或听雨声,或是弹琴,平淡且了无生气,在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后他便会转上一抹笑来。
同苏温的俊朗不同,在人身上,总有一种破碎的美感让人忍不住想去顾惜和疼爱:“我不会欺瞒你,澜公子,醉梦楼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我只能告诉你,那件事,不是晋王或者是哪一个王爷做的。至于到底是谁,我也很好奇。”
不是哪一个王爷?不是皇子那还有谁这样想拉下苏温的太子之位?朝臣吗?后妃?还是国公,异姓王爷?
苏澜觉得哪个都不可信,还是觉得皇子更有可能。
苏澜查不出什么线索,醉梦楼也没有眉目,若不是哪位王爷做的,掩藏这样久不被人发现又需要多大的势力,这人未免也太可怖。一时间苏澜也想不出那人是为了什么。
就好像是被笼罩在巨大迷雾中的一个局,而这个局,或许很早就开始了,或许从十几年前,淑妃诞下双生子而自己活下来就开始了。
苏澜想,若是那人自己不愿意出现,或许是查不出的,但若是他出面了,或许是他想要的时机已到。
“无妨,鹿公子的眼睛瞧过吗?”既然暗处的人不急,苏澜自然也不急。
“瞧过,但或许是好不了了。”鹿陌有几分释然地开口,似乎是想起什么人或者物,眉眼的温柔晕染开来。
苏澜觉得,眼前人或许是不在意:“此番我来,是来向你道别的,接下来一段时日,就不来叨扰公子了。”
“是东巡的事?公子一直问的都是朝中事,而非江湖事。公子此去安好,在下等您回来。”鹿陌起身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微微一拜。
苏澜深深地看了眼前人一眼,走出房门便纵身离开。
东宫后院的池塘中的荷花刚长出来一个花苞,出淤泥而不染,文人仕子都喜欢这些高雅的花。
苏澜回到东宫便见人在池边笔绘丹青,夏日的阳光有几分炽热,浅金色的光芒映在人的身上,那样的温暖,苏澜刚进院子便被苏温叫住。
“澜哥哥,你来帮我画几笔好不好?”苏温的声音相较于之前似乎变了,终究是要逐渐长成一个男人,没那样的软糯,只是不知等以后会是怎样的一副声线。
苏澜倒是不担心这个,他本身就能模仿人的声音,这是他想取而代之必须要学会的一门技能:“属下画技拙劣,只怕是会毁了殿下的画作。”
“不妨,闲来无事,澜哥哥总是自谦。”苏温身着锦衣华服,是这人间最风流富贵处的公子。
苏澜推诿不下,也只得
', ' ')('在人的画作上添了几笔。
“澜哥哥明明画的这样好。”苏温自然地攀上了自己的背脊,在自己的耳边同自己说道,“这次东巡,澜哥哥要保护好我。
还有就是,我想要澜哥哥为我杀个人。”
“好。”苏澜只回答了一个字,这太子不大光明磊落,可这却是他的行事方式。
“我还未说完你便答应了,澜哥哥,你知不知道,上次你杀了那些人,都声名远扬了。”苏温带着几分调笑。
苏澜懒得理会眼前这人,声名远扬倒不必,杀人不眨眼的名头倒是出去了,毕竟旁的影卫又不像自己这样惹眼。
“殿下还未说要杀谁。”苏澜提醒他,杀个人于自己而言不过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自己却从人的眼里看出几分旁的情绪。
“算了,澜哥哥这双手还是为我酿酒好了。”苏温似乎有一瞬间的犹豫,“我让旁人去做。”
无论苏温说这番话的目的是什么,苏澜都无法置喙,便只有听命,东巡的路线从长安行至青州,一路上劳民伤财。
皇帝的说辞是查访民情,其实众人都清楚,不过是为了游乐,东临碣石,只听说青州那边的浪涛拍案很是壮阔。
天下诸般权势,唯兵权最重,如今的苏温,偏偏兵权最弱,唯一月望舒而已,而这小公子方年幼,苏温若想稳住脚跟,一直蛰伏并不是良策,在朝中不仅文臣,武将中也得有苏温的人,也或许苏温可以自己执掌兵权。
苏澜只远远地跟着大军,人多了只觉得吵闹,他不愿意同人打交道,更不愿意见不想见的人,至少现在让他自在一些也无妨。
皇帝在青州还有行宫,行宫中还有美人,享尽天下富贵,日日寻欢作乐,好不自在。
“澜哥哥,同我去观景吧?”苏温武功不高,找人的能力倒是不错,苏澜自觉藏的不错都被人发觉了。
苏温用毒还是用药都堪称一绝,苏澜亲眼见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苏温将人毒死,莫名的觉得这个人可怕,若是如此,那自己岂不是要一辈子受制于人?
或许他在自己身上放了什么,才能这样快寻到自己,苏澜懒得问,身为属下也不该问:“好。”
苏澜从树上跃了下来,看着眼前人的面貌蓦然想起了陆小姐的那句话,他们的面貌本身就像,偏偏自己模仿了能够模仿苏温的全部。
苏温牵上自己的手,身后依旧跟着仆从侍卫若干,不远处还有影卫跟随,这样民风淳朴的地方,这样的阵仗,本身就是不信任自己,就算自己的性命捏在他的手上,还是不信任。
他们都一样,苏澜也没有能够信任的人。
这日沧海没有观成,苏温带着自己在街市上买了一堆的小玩意和零嘴,或许是发自内心的愉悦:“澜哥哥,这些东西在宫中都是玩不到的,我现在年岁大了,不想那些了,其实以前我一直在想,若是我生在寻常百姓家,父亲会不会带我放纸鸢,母亲会不会做饭给我吃。”
苏温似乎有几分怅然,这话没有作伪,是真心实意的,而后又接了句:“不过现在,我已经不在意了。”
苏温不在意了,自己也不在意了,苏澜替人拿着东西,又被迫吃了一块桃酥,和宫中的味道不同,说不上哪个好吃,苏澜还未来得及开口,苏温便又买了一包。
这夜,苏澜辗转未眠,困扰他的却不是梦魇,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得到苏温的位置呢?为了向旁人证明,你们当初的选择是错的?不对,或许是不甘,不甘这十几年的付出没有回报,不甘明明自己这样的优秀偏偏所有的都是苏温的。
但也舍不得,看到这样一张脸受委屈了舍不得,他不想去想那个假以时日。
这世上,只有他会叫自己哥哥,会带自己玩一些莫名其妙的,会撒娇,也会记得自己的喜好,明知他只是逗弄宠物般的一时兴起,可从未得到过温暖的自己很眷恋他身上的温度。
那一碟桃酥被摆在了桌上,桌上还有的是各色的甜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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