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虚着,想想又怕不是这一件又连忙“那残了的工匠,遣返回去是活不成的。月前被燎瞎了一只眼睛的那一位,他以前是在富家做修缮,搞成这模样回去人家不愿意请他的。他家里孩子又一堆。其实少了一只眼睛,也不碍大事,不还有另一只吗?做这活也不是要相貌好才得用。也不是白养着他们。实在不能做活的,都发了安家费好生送走的。人家兢兢业业又是因工而伤,总不能没个善终。”
说得都带起哭腔来了。他害怕啊。
他原本是在外地做治官的,科考的时候分数不高,天颜是无缘得见的,更别提太后。现在腿直发软。
说完就听到上面问:“谁把你调来的?”
他真是要哭了,难道自己还要连累别人吗?“裴……裴大人。”急急辩解“我真不认识他!原本想上门去谢,可人家也没叫我进门,一刀腊肉都没有收。”
谦称都忘记了“真的。我科考的时候分不高,原是在外地做治官的。也不晓得为什么,就得了调令。我对天发誓绝无走动关系,贿赂官员!”
齐田到想起来他说的裴大人是哪个。长得肥头大耳,大约三十出头,上朝的时候站在朱青后排。
就为了工匠理事官的派遣,跟老臣子们大干了一仗。无论如何也要举荐远僻小城的治官来做。理由也很简单,工匠所如今是一国之重,但又不像其它部门,这里是个特殊的地方。赶进度是要紧,可理事官也当具备体贴庶人之心。
并把这治官的事迹一条条来说,从督办本地水利进度,到安置劳工处处周道。虽然只是些小工程,可也显出一个人的禀性与本事。如今朝廷缺人,就当择贤而用。又质问“你所举荐的人有甚么,也拿出来讲讲!”
把关阁老身边的那官员气得胡子都要竖起来“我所举荐的俱是学识过人,资历过人……”
那胖子哈哈笑,说“论资历有甚么用,万年的万八还活得最久呢,你岂不是要把它抓来做官去?”
吵得凶时只差没有把自己那些穿烂的旧鞋摔到对手脸上去。大有大不了这官我不做了的架势。反正他家乡有地有房。
最后到底是他赢了。
齐田也乐得他们这样辩来辩去。理不辩不明,人不比就分不出高低。削皮去肉,不论出身与资格,本事怎么样都从事实上讲道理。
便是老臣不服,也没甚办法。不过下朝了气急抱怨,难道自己这边就不能找些能人来充充场面?全是些光面光鲜的绣花枕头。一次输一次又输,席位都要被苏任这些人占光了。
齐田说“听闻裴大人为了给自己挑一个下官,跑了十来个地方。鞋子穿烂了两双,肉都掉了两斤。就是你吧?他在朝上可是为你打了保票的。”
理事官吓了一跳“啊!”现在可怎么好?他可是一条腊肉都没给人送过,就要连累得人官都没了。
却听上头说“你做得好。”
有双手来扶他,他浑浑噩噩站起来。抬头似乎看到了极年轻一张脸,可也不敢细看,连忙垂下头。
等人都走远了,才敢抬头。
小吏出来见他站在门口傻乐,问“您这是怎么的?”
理事官神清气爽“只觉得都城里如今却是有些不同了。”也说不出别的,就是觉得气象不同了。
不过想想裴大人那么富态,腊肉还是留着自己吃算了。
小吏听了只笑“大人您就是小气。”
理事官长叹,他原也不知道自己任职工匠所,还有这样的曲折,说“不鞠躬尽瘁都有点对不起人似的。真愁啊。”虽然是这么说,心里却热腾腾地有一股劲头。以前别人总笑他办事吃力不讨好,现在他却想,谁说老实力事不好了?得意起来。
齐田返朝,便问了各地大夫医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