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条子是给阁老的,阁老才是最终拟定谕旨样式的人,这么干理论上来讲是没问题的,可是岑阁老看着皇帝这迫不及待想回后宫看老婆孩子的样子,手里一不小心就多了几根花白的胡子。
见自己这点心思被岑阁老看穿不说还气得揪掉了胡子,皇帝假咳两声,在龙椅上挪了两下,原本想直接站起来的动作被他给压了回去。
“阁老还不回府?”皇帝端起架势问道,他记得好像岑阁老最近刚喜得金孙来着。
岑阁老一张老脸皱成一朵花,为了自己的美髯,千万不能再乱使力,岑阁老如此再心底劝告自己,平复下心里的无奈,带着手里的批条退了出去。
待门彻底合上,皇帝才终于完全松出那口气。岑阁老这位曾经的老师实在是积威深重,哪怕他成了皇帝,也是忘不掉童年时的小手板的。
那一道道红印,那响亮的啪啪声……
嘶……回忆一下都是清脆的疼。
皇帝抖抖手,甩脱那种黑历史的回忆,手半握起来背在身后,看长公主去也。
没有了拦路人,又有现成的“向导”,景生赶路的过程堪称迅速。
与此相对,齐王那边吊起来的心可谓如上油锅,无比焦灼。
太后会派人去拦景生的路,让人给齐王带个信不过顺便的事。齐王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听着底下的人从一开始的眼神交流到后来顾及不得他地小声谈论,齐王心里仿佛被敞开了口,一阵阵透着凉风。
要他命的人就在路上,他的毒到现在还没有解药,流衡又是个蠢的,帮不上忙……
天要亡他不成?
天……齐王惨然一笑,皇帝不就是天子么?可不就是天要亡他!
喉咙里的痒意无法克制,齐王捂着嘴咳了起来,身旁时刻伺候的人立马上前把人给扶起来,一手轻拍后背,另一手用帕子附在齐王嘴边。
帕子上暗沉的血迹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齐王的唇色都变成了黑色,看起来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
咳嗽了好一会儿,旁边不断议论的人因着齐王的咳嗽而停了下来,担心哪点噪音让这位不高兴了,自己就要倒霉。
齐王最近本就神经质,中毒之后则是变本加厉的暴躁易怒。为上者常用的手段就是胡萝卜加大棒,但是齐王的胡萝卜是画出来的,大棒还忒要命。
众人一个接一个的噤声,站在离齐王床边很有一段距离的位置,谁都不愿意触那个霉头,亦少有人愿意靠近齐王。
仔细看看就能看出来,那个在床前伺候的人,脸色都是白的,嘴唇紧抿着,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好在这次齐王没有发怒,只咳出毒血就向后靠了过去,闭着眼睛不理人。
被叫过来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开口又不敢,只得接着站在那里老实等吩咐。
这一等就是一上午。
他们时不时小心地挪一下脚步,站得时间太久腿脚发麻不说,心理压力更是大。
站得离齐王最远的一个人扯扯身边人的袖子,问道:“这又是怎么了?突然把咱们叫过来罚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