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开颜歌,为何身边站着的人成了自己已逝的养母?
“阿桕乖,阿桕不痛,娘亲帮你上点药就好了。”
妇人温柔的语气一如既往,明明那双布满茧子的老手上冻疮并不比自己的少。乌桕眼眶微酸,她怔怔望着妇人的举动,念道:“娘?”
“怎么了?”妇人没有抬头只应了声,“马上就好,别急。”
这一幕,曾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乌桕不由抬起另一只手,想去触碰那张脸。
她活着的时候,自己还小,没有能力去敬孝。
后来她走了,自己也变得强大,可子欲养而亲不待,无数个日夜她只能克制着不去再想故人。
但眼下这个人就站在面前,捧着她的手,做着一贯会做的事。她知道这不是真的,她也清楚养母已逝,可她就是控制不住,想去触碰,想再看一眼娘亲。
可惜手还没有碰到那张脸,一声巨响传来,几个大汉站在四周对他们虎视眈眈,不由分说上前将她们分开。
“阿桕!阿桕!你们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
妇人疯狂的叫喊,却只因此招来男人的打骂。乌桕看得双眼通红,她忽然记起来了,这一幕并非是在梦里,而是现实!
曾经他们便是如此将她们强硬分开,将她们又打又骂,逼迫她卖身,侮辱她的母亲!
“我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心底的懊悔被勾起,梦境跟现实合二为一,乌桕再也顾不得其他,梦铃锁响过,血红一片。
就在乌桕深陷梦境无法自拔之际,其余人也同她一样,被困在梦境里。孰真孰假已经无人能分辨得清,空荡荡的命阁一层,有痛苦的叫喊,有悦耳的欢笑,有低声的抽泣,交织成为一曲,却丝毫传不到外面去。
四个呆立的身影,只有颜歌那儿从头至尾都没出现过一丝声音。
唯有一丝莫名的气息在他身边环绕,似有若无,比任何时候看起来都叫人感到绝望。
这时,一声微叹自他锦袋内传出。
一缕白色的幽魂缓缓溢出,落地后变成人形。羽霄静静看着庆恩,即便只有背影,那双眼睛里也满怀着爱意。他很想上前去,摸一摸她的脸,闻一闻她秀发的味道,拉一拉她的手,他想问她过的好不好。
即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过的并不好。
这一层中的笑正是来自于庆恩,羽霄不用多想也知她梦境里的是什么。他望着爱人良久,却没有勇气上前,最后只能咬牙逼迫自己先走向颜歌,深陷于悲痛许久后,他才幽然道:“你还不肯醒吗?”
颜歌没有应声,平静地宛如睡着了一般。
可那紧锁的眉头从踏入这间屋子起就没有松开过,显然,他虽也看到了梦境,却是唯一一个清醒着的人。
“你也看得到,对吗?”良久,低沉嗓音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
羽霄没有说话,往前一步与颜歌并排。命阁的场景霎时转换,在一片冰天雪地中,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四周杂音不断,有叫喊,有哀嚎,有狂笑。冲天的火光在另一头亮起,轰鸣阵阵,宛如末日般到处都透露着绝望。
而这其中,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子,格格不入,却又努力地爬过满是血污的土地,向着对岸那个身穿红裙满目凝重的女子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