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为父想想。”
“老爷,这有何可想的?”魏崔氏失声道。
她的声音稍有点过大,魏景仲便轻瞄了她一眼,见她收了眼睛低下了头,他眼里的不悦才褪去,转过脸对于魏瑾泓说,“你的第一个儿子便是我们魏家长孙,慎重点也不是不可为。”
说罢,看向赖氏,见她垂首淑良贤德的样子,便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可知?”
“儿媳知晓。”
“嗯。”魏景仲抚须。
“可若是好不了……”魏崔氏的声音有了点泣意。
魏景仲看她一眼,淡道,“老夫这还没下定论罢?”
“老爷……”魏崔氏闻言抬头,勉强地朝魏景仲笑了笑。
这时婆子在外面说已摆好了膳,魏景仲便站了起来,等魏崔氏站起来后,他这才走动脚步。
魏崔氏便高兴了起来,顺从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魏瑾泓紧随,魏瑾瑜跟在兄长身边,朝被丫环扶着的嫂子好笑地笑了笑,就凑到兄长耳边打趣地道,“嫂子若是不生,便找人替她生了,还不误屋中的事。”
说罢,自己都觉得好笑,拿扇打着手心,痛快地笑了起来,引得回头魏母转头笑看了他一眼,回过头朝魏景仲说,“咱们家瑾瑜,就是个天生不会愁的。”
魏景仲回过头,看着小儿与他肖似的笑脸,他严肃不已的脸稍微柔和了一点下来。
赖云烟在他们背后依稀听到了他的意思,心中也好笑不已。
拿这种事当顽笑话说,这九大家里像魏瑾瑜这样拿不得体当率性的,还真是不多。
魏家真是有德有能,在祖坟上烧了高香,才得了这个宝贝儿。
赖云烟好笑不已,在抬脚过门坎时,魏瑾泓突然回头,对上了她带着笑意的眼……
在那一刹那,两人的眼睛在刚刚廊上刚刚点燃的灯火里交汇,一人眼睛带笑,一人眼神漠然,彼此顿往对上一眼,又别过,一人回头,一人低头,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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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云烟眼瞎,便不用伺候公婆,当在饭桌前,屁股落坐椅子那刻,赖云烟心口又欢呼了一声:值了。
这眼瞎得好,不知省了她多少的事。
不过就算如此,赖云烟也被魏母拖到了下午才去看祝慧真。
祝慧真快要临盆,可赖云烟一见到她时,还是对多月不见的八小姐着实惊讶了一下——她下巴瘦得尖得可以当戳子扎鞋了。
她还在眼瞎之中,面上不敢面露任何神色,被丫环扶到她床边坐下后,她探出手去摸祝慧真的手。
在丫环的帮忙下扶上后,她在祝慧真的低泣声中心疼地道,“怎地瘦了这么多了,肚中孩儿可好。”
“嫂嫂,嫂嫂……”祝慧真这时失声痛哭了起来。
“可别哭了,这对你肚中孩儿不好。”赖云烟忙轻声安慰。
这时屋子里的丫环都退了下去,祝慧真紧紧反握住赖云烟的手,哭道,“嫂嫂,我这心里就跟刀子被割一样,我曾听闻这世上的男人最喜新人笑,最厌旧人哭,我当时不信,死都不信,可,可到今天……”
说着,她就已泣不成声。
赖云烟轻拍她的手,待她哭过后,有些无奈地说,“什么新人旧人,在咱们这样的人家里,只有正妻奴婢之分,你拿谁当新人,谁当旧人呢?”
说到这,赖云烟心下也有些感慨。
八小姐这还是只过了一两年呢,等时间过得久了,她自己对身侧之人都心灰意冷了,那时候,那才是最悲哀的。
现在她还能痛,还能哭,以后啊,可能都没力气痛,没力气哭,日日夜夜困在这方寸之间,会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日日在死去,在消逝,在麻木,那时,才是人最难受的时候。
“嫂嫂,嫂嫂,云烟姐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祝慧真又细细地哭了起来。
赖云烟听她边哭边调整呼吸,知她也是个爱惜自个儿生命的,便不由松了口气。
她是真正松了口气,心下对这傲气的八小姐也不由有些放心了起来。
女人不怕傲,也不怕她只为自己想,怕的就是她不够为自己想,要拿命去和男人博个结果,那才是最傻的。
“你这么聪明,怎会不知怎么办?”赖云烟拿出帕伸出手去擦她的脸,怜惜地道,“你以前怎么做的,以后怎么做的就是。”
“我以前,心悦他,姐姐,我是真的心悦他。”祝慧真紧紧地握住赖云烟的手。
“谁让你以后不心悦他了,”赖云烟轻描淡写,“拿他当父亲心悦,当哥哥心悦,当弟弟心悦,尊他敬他,你们就可如往日那般好了。”
可以拿他当任何一个人去看待,就是别拿他当自己爱的男人,这日子不会过不好。
“可他有了别人,我这心里……”祝慧真又流下了一串泪。
“只是个丫环,一个奴婢。”这小姑娘,还是没听明白她的话。
祝慧真看着轻描淡写的赖云烟,那苍白瘦弱的小脸上泪痕慢慢止了,过了一会,她似是自言自语地道,“你真不像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云烟姐姐。”
“此话怎说?”赖云烟淡道。
“我以前认识的云烟姐姐,定会不屑于跟我说这般的话,我还记得你当年说定要跟大哥恩爱永生。”祝慧真拿过自己的帕拭过眼泪,随即她冷笑了一声,道,“我自己欢喜心悦的人,凭什么让给别人,尤还是让给一个奴婢。”
赖云烟刹那哑口无言。
现在好了,刚刚她还敬佩这傲姑娘是个还为自己着想的,转眼间,她就往死胡同钻了。
这种事,关奴婢什么事,没了这个美婢,还会有下一个美婢,只要男人管不住他的下半身,哪怕他心中只有她一人,他也不可能只有她一人。
“他不可能无妾。”这傻姑娘可不要比她以为的还想不开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