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听得认真,忍不住问:“但是不是说不能叫醒她吗?”
“人为地粗暴地强制打碎梦境,和自身渐渐察觉到不对劲,是两码事。”
“你可以给她一点点暗示,或是露出一些不对劲,让她自己察觉,自己反思,但不能直接告诉她真相。”
一番话说完,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秋半夏环顾四周,知道说清楚了这些事之后就是该做决定的时候了:“那么,你们选择什么方法?”
“就选第一种!”
“选第二种。”
迎春和龙凌异口同声地开口,却选了两个不同的方法。
他们都下意识地看了对方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不赞同。
“第一种方案比较稳妥吧……”迎春说,“我担心,若是操之过急反而会出事。”
“你怎么想呢?”秋半夏问龙凌,“现在杜阮不能自己决定,只有你们是她最亲近的人,我也相信你们不会害她。就交给你们来决定吧。”
龙凌有些意外:“你刚刚问太子和萧王的去处,我以为你会让他们俩来决定。”
秋半夏笑了一下,轻蔑一闪而过:“你是杜阮的侍卫,她是杜阮的侍女。至于他们俩?他们算是杜阮的谁?”
她摆了摆手,“不说这些,你们快些决定吧。”
迎春担忧地看向屋内,又看向龙凌,眼神里满是担忧:“龙凌……你为什么会想选第二种?”
她知道,她只是一个侍女,只晓得照顾杜阮,不如龙凌这个侍卫见识广,想得远,因此她很希望龙凌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能说服她的解释。
但龙凌只是摇头,对她担忧的眼神视而不见,他十分坚定地说:“就用第二种。”
迎春还想说什么,龙凌对她摇摇头。
即使是再如何迟钝的人,到了现在也该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了:现在秋半夏和李太医在场,不方便说。
于是迎春也只能按捺下心里的忧心和不安,她相信龙凌绝不会对杜阮不利,他一定是有别的想法,只是不方便告知她。
“……好吧。”迎春说,“就选第二种。”
她小声地说:“龙凌,回去我们再聊聊。”
龙凌微微颔首。
秋半夏问:“用第二种,就决定了对吗?”
迎春点头:“是。”
“好。”秋半夏笑道,“你们是杜阮的家属,听你们的。”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下来。
“药还是要照常喝。”秋半夏说,“你们想个理由,让她每天都要按时服药,那方子没有问题,从杜小姐的情况来看效果也很好,减轻药量就行了。”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迎春一口答应下来。
“还有,我们不能强行打破她的梦魇,一切都得按照她的梦魇来,但,现在最要命的问题是——她的梦魇到底什么?”
“如果连这个都不知道,我们该怎么配合她?”
“……”
众人面面相觑。
好半晌,迎春半是猜测半是犹豫地说:“之前,小姐把我认成了她自己,所以在她的梦里,肯定是有她自己的,但是她好像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来看待自己的。”
“那,现在咱们进去,她会不会认出更多的人?”
“通过这些人物和只言片语,或许我们能猜出来一些……”
“好方法!”秋半夏眼前一亮,“现在我们就进去看看,能套话最好。”
一行人又回了屋子里,房间内就好像重新有了人气。
迎春放缓了脚步,掀开床帘:“小姐……”
话一出口,她立刻察觉到了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看向床上,生怕杜阮觉察出什么不对。
但这动作在迎春看清楚床上的景象后就显得有些多余了——红木的雕花拔步床上,雪白的被褥里,少女闭着眼,毫无反应。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快让我看看——”秋半夏急匆匆地跑上前来给杜阮看脉,过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般松了一口气,“没事,应该只是睡着了。”
“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迎春紧张兮兮地问,实在是杜阮这一遭受伤让所有人的神经都如同一根紧绷的绳子,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警铃大作。
“大病初愈的病人就是这样,特别是杜小姐向来体虚,睡着了也是正常的。”秋半夏说,“别担心,让她好好休息吧,说不定明天醒来就自己从噩梦中清醒了呢。”
这一整天的来回折腾让她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疲惫,虽然这样说,但众人也知道她不过是安慰,这么短的时间里自然清醒,无异于发生奇迹。
但他们心中也算多了些期盼的方向,算是聊以慰藉。
“但愿如此。”迎春喃喃着说。
“如今天色已晚,我们——我和李太医也该告辞了。”秋半夏说,“不知道萧王爷在宫里又是怎么一回事,只怕陛下会召见我们。”
“好。”迎春点头,她不似杜阮和龙凌那样对秋半夏抱有疑心——准确来说,她知道的很少。杜阮也很少会跟她谈起他们的现状和王府里复杂的人际关系,她只知道秋半夏是萧蒙为杜阮请的太医,而且还治好了杜阮。
所以她对秋半夏还是很客气的:“秋太医,李太医,我送你们出去吧。”
“不必了。”秋半夏摇摇头,笑道,“王府的路我很熟,况且你家小姐正缺人伺候,你就在这里守着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