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钰隐藏住内心失望,说:“没可能三十五岁吗?”
元锡神色一动,看向傅承钰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为何这么问?四十岁修得仙骨已是非常难得了。”
“……师父曾希望晚辈可以在三十五岁修得仙骨。”
元锡缓缓叹了口气:“你很勤恳,但是五年的差距,并不是靠这就能追上的。你天赋很高,但总有人的天赋比你更高。”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傅承钰垂了眼。
元锡负手望月,想得却是江则潋希望傅承钰三十五岁修得仙骨一事,不禁摇了摇头。过刚易折,过于争强好胜,也不是好事。
月光缱绻,两人各怀心思。远方的白璧峰里,江则潋手边躺着一本翻得有些卷边的书,正睡得沉沉,莹白的肌肤下,微微的紫色若隐若现。
*
人间近来有些不太平,以王都为中心,有隐隐约约的黑气缭绕并扩散开去。寻常百姓只当是天气不太好,但落在仙人们眼中却不是这么回事。
“师妹,你可瞧出了什么端倪?”万锦良踩在云头上俯视下界。
薛袖皱眉沉思:“看样子似是怨气,这数量不少,可人间最近似乎没有什么战争。”
“师父师叔派我们下来探查,可这怨气非实体,可见不可触,要如何做?”
薛袖道:“先找出源头吧。”
“那去王都?”
薛袖点头。
两人落在王都内,打听了一圈,只知道是这些日子怨气已让一些人暴毙而亡,可一无战争,二无酷狱,不知这怨气从何而来。两人靠墙而立,看着头顶天空盘旋的黑气,又看看一无所知喜乐祥和的凡人,都在心里默默叹息。
大约是最近要有什么盛典节日了,人人脸上都带笑。
万锦良说:“这样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们再走走。”他走了几步,回头对薛袖说,“师妹,你不用太忧心,左右也不是一时半刻解决得了的。我们本来打扮就跟他们不太一样,你又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已经有好几个人看我们了。”
薛袖撇撇嘴,道:“我又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笑也笑不出来啊。”
万锦良说:“虽然我们不知道在过什么节,但这街上这么热闹,看看也好啊。你们女孩子不是最喜欢逛了么。”
薛袖哼了一声,唇角却是情不自禁地挑高。
街头小贩吆喝不断,薛袖想起模模糊糊的少女时期,忍不住驻足,随便翻了翻摊子。摊子上卖的是饰品,在薛袖看来自是粗糙,小贩却一个劲地推销:“姑娘好眼光,你手里拿的这个是国师大人同款哟!”
薛袖抬了抬眼皮:“哦?国师是女子?”
他们绕了王都一圈,自然也零零碎碎地听到了国师的存在,只是本以为是个神棍,也没往心里去。
小贩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国师大人是巫山神女,姑娘你不知道吗?”
薛袖摇头,心想诸神早已殉世,又哪来的巫山神女,那国师果然是个女神棍。
小贩啧了两声:“姑娘你难不成是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居然连国师都不知道?那也不对啊,看你这年纪轻轻的,国师大人名声早已远播几十年了,你怎么会不知道?”
薛袖拉着万锦良本拂袖欲走,听到这里却忽然顿足:“国师多大了?”
小贩说:“我也不知道呀,反正我听着她的故事长大的。据说是当今圣上还是皇子的时候下凡来的,听说她神通广大又十分美貌,这么多年也不曾听她变老。唉,神女就是神女呀。”
薛袖与万锦良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怀疑。
不会变老?一个凡人神棍可能不变老吗?
“国师在哪?”万锦良问。
小贩愣了愣,挠头:“我怎么知道。”
“那你们如何见到国师?”
“每年都有祭祀大典啊,国师亲自主持的。这不明天就是了么。”
“祭祀大典?”薛袖皱眉,心下已飞快推测出了几个结果,“明日何时?在何处?”
“辰……辰时到未时……”小贩被薛袖突然阴沉的脸色惊了惊,“就……就在王都西郊。不过百姓只能在很外围的地方看。”
薛袖扯了扯万锦良,快步走到人少处,低声道:“我怀疑祭祀大典……有问题。”
万锦良变了脸色:“你是说用活人当祭品,所以才有……?”
薛袖咬了咬唇:“也不一定。毕竟用活人当祭品总是超出了常人的接受范围吧,这些人怎么会这么高兴?”
“也许……”万锦良沉声,“国师已让他们相信用活人祭祀的理由……”
这可实在是糟糕。自古人心最难把握,国师若有本领让所有人听信她,那肯定是有非一般的手段。
薛袖抬眼,声音像是浸了冷水:“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国师,可能真的不是凡人?”
*
皇宫中,歌台暖响,舞殿飞袖。翩翩佳公子摇扇噙笑,坐于座上欣赏歌舞,端的是风流倜傥。小內监匆匆而来,在他身边轻声说了几句,公子一合扇,说:“那便去父皇寝宫一趟吧。”他瞥了一眼台上歌舞姬,说:“让她们下去吧,把这里打扫一下,本宫可不想被人抓了把柄。”
他踱至皇帝寝宫,门口老奴向他福身:“请太子殿下稍等片刻,国师大人正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