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给两人都备了礼物,沈磡是八套春夏常服,缎面做工皆是上等。顾长衣是几盒燕窝阿胶红枣……甚至有两盒很明显是贵妃准备自己吃的,临时加赠给顾长衣。
顾长衣心虚:啊,其实我并不是很需要燕窝阿胶红枣……
顾长衣:“贵妃娘娘,这些我……”
明贵妃捉住顾长衣的手,低声恳切道:“磡儿就交给你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让沈威来找我。磡儿这辈子太苦了,你答应我好好照顾他。”
顾长衣对上贵妃一双美目,从里面竟看出一片水光,他张了张嘴,道:“我会的,我发誓。”
他手腕一紧,垂眸看去,贵妃把自己的翡翠手镯褪下来,套进了他腕上。
他的手比贵妃要大一些,套进去的时候勒红了骨节,白里透红的皮肤将翡翠衬得高贵透亮。
翡翠价值不菲,顾长衣一言不发地任贵妃给自己戴上,没有拒绝。他觉得自己这时候拒绝,贵妃眼里的水光就会凝成泪水。
“磡儿很聪明的,他不懂的,你多教教他,他会明白的。”明贵妃闭了闭眼,抱住顾长衣:“我知道委屈你了。”
顾长衣:“不委屈,真的。”
沈磡蹲在一旁看蚂蚁搬家,与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
马车从宫门离开,经过午门时,恰好碰见了刚面完圣的王琎将军。
王琎洗刷通敌冤屈,官复原职,罚俸一年。他和殷雪臣一起出来,看见承平侯府的马车,连忙拦了一下:“里面可是大公子和大——”
顾长衣没等他说完就探出身子:“王将军,殷大人。”
王琎抱拳道:“顾姑娘舍生取义,冒着风险为鲁副将传信,又因王某的庭审耽误吉时,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将来若是有用得上王某的地方,王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顾长衣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即使我没来,大理寺也会秉公办理,为王将军澄明事实。”
大理寺卿殷雪臣就站在一旁,那张脸如冰雪严寒,听着顾长衣的吹捧不为所动。
顾长衣挑眉:“怎么,殷大人觉得我说得不对。”
殷雪臣:“总有大理寺力不能及之处,顾姑娘谦虚了。”
王琎:“圣上命我赶回西疆,恕不能登门道谢,以此玉佩为信,顾姑娘有事可遣人去西疆找我帮忙。”
顾长衣见他坚持,只好收下:“多谢将军。”
王琎和殷雪臣两个男人,跟顾长衣一个女子不好交谈太久,很快就没了话题,顾长衣回到车上。
王琎看着顾长衣的马车离去,低声与殷雪臣道:“如此有胆有识的姑娘,居然嫁给了……唉。”
殷雪臣客观道:“这倒未必。”
王琎不太懂,“怎么说?”
殷雪臣:“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君若是立不起来,女子当立则立。”
王琎恍然大悟,也是,若沈磡是个能人,刚才跟他们寒暄的应当就是沈磡了,哪里轮得到顾长衣出头。
殷雪臣负责审理案子,审完了他一般就不会再跟案子相关人员交游,以此避嫌。
“王将军既然推了承平侯的邀约,那便是要即刻启程,恕不远送。”殷雪臣说完这句话,不等他回答,便自顾自回大理寺了。
承平侯早就送了拜帖给王琎,欲将此事的功劳揽给整个侯府。顾长衣的相公是个傻的,当不成官袭不了爵,功劳被揽到侯府后,只能送给沈磡的兄弟。
王琎这方面精得很,他宁可将信物赠与顾长衣后即日回西疆。
地图被偷之事,与朝廷派来的监军有关,幕后之人想取代王琎,将心腹安插在西疆,掌握军权,哪个皇子干的圣上心里有数,过几天就会发落。
现在三个皇子都及冠了,太子之位悬着,西疆若是与护城营交好,里应外合,等于卷入皇权斗争。
承平侯是私下发函,未曾声张,这大理寺卿倒是比他还清楚。
王琎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看着殷雪臣的背影,心道:“年纪轻轻就是老狐狸了,人家顾姑娘多单纯。”
王琎做完比较,才发觉出可笑来,大理寺卿和侯府长媳八竿子打不着,怎么能相提并论。可是,他活了五十年,自认为看人还是准的,殷雪臣与顾长衣,有种……莫名其妙的相似感。
……
沈磡把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顾长衣敢跟着自己去杀府尹,胆子必然是不小。那日的场景他收到了暗卫的详细叙述,顾长衣在杀手围堵之下,装傻认怂,严守秘密,还是出乎了沈磡的意料。
然而杀手穷凶极恶,顾长衣为了给王琎举证,随随便就暴露了自己,恐怕会遇到麻烦。
麻烦若是不解决,无穷无尽,比如现在跟着他们的小尾巴。
顾长衣上了车,把玉佩在沈磡面前晃了晃:“好看吗?想要吗?”
沈磡直觉顾长衣在显摆,但看了看他的眼神,发现他是真的想送人。
这玉佩是王琎的人情,顾长衣究竟知不知道分量?
沈磡自然不能要,他扭头看向窗外,转移话题:“风筝,我也要放风筝。”
顾长衣觉得沈磡穿得十分朴素,衣服没有任何装饰,显得身材清隽修长,而自己却每天穿女装花里胡哨的。
这很不公平。
沈磡也得打扮一下,比如加块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