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1 / 2)

潘又斌略显寡淡的眉毛蹙在了一起,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神色阴狠,“那个贱人,有一天在花园里我看见府里的一个侍卫拾起了她掉落的丝帕,她接过来,还冲那个人笑。后来我当着她的面把那个人身上的骨头一寸一寸地敲碎。她大骂我是魔鬼,说后悔嫁给了我。我一气之下鞭打她,她受不住死了。”

赵大玲倒吸了一口凉气,“笑一下都不行?她只是对拾起她手帕的人表示感谢,无论那人是男人还是女人。你就为了这点儿事儿要她和那个侍卫的命?”

潘又斌的面孔扭曲着,“人都是下贱的,禁不住一点儿的诱惑,无论是美色的诱惑、金钱的诱惑,还是权势的诱惑。”

赵大玲无法理解他的这种论调,“那你眼里有干净的人吗?”

“有,顾绍恒。”潘又斌不假思索地答道。“就因为他干净,好像这个世上没有什么能诱惑他,让他屈服,所以才激起了我的兴趣和征服的欲/望。”

赵大玲气不打一处来,“他你就不用惦记了,那是我的未婚夫。”

潘又斌也斜了赵大玲一眼,慢悠悠地怀中拿出赵大玲的匕首,“倒是提醒我了,差点儿忘了正事。”

赵大玲惊惧地缩到墙角,“你干嘛?太子不是说让你放过我吗?”

潘又斌冷笑,“又到给顾绍恒送礼的时候了,他对你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以前是不敢见我,现在恨不得十二个时辰跟在我身后,打都打不走,幸亏这个山坳的通道口在皇宫中,要不然以他那个死缠烂打的劲头,我还真不容易来这里。”

赵大玲抬手按住自己心口的位置,可还是抵不住的心痛难忍,刚才,她能感到长生就在离自己不远地方,两个人却无法相见。她颤声问:“他,他还好吗?”

“不好,看上去还不如你精神呢。”潘又斌现出欣喜满足的神情,“我发现摧残他的精神,比摧残他的身体更有意思。以前我一直以为他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没有弱点的人,现如今我终于找到了他的弱点,那就是你。你便如他的死穴一般,只要掌握了你,便掌握了他的命脉。”潘又斌弯腰割去赵大玲的一缕长发,“你说,他见到这个,会哭呢还是会笑呢?”

赵大玲抿紧了嘴,不敢放任自己去想长生。越思念他越会让自己软弱,恨不得大哭一场。

潘又斌每天都要跑来一趟,因为萧衍告诫他不能刑讯赵大玲,让他觉得颇为无趣,只能没事儿来剪赵大玲的头发回去吓唬长生。赵大玲的头发被他剪得狼牙狗啃,一半儿及腰,一半儿耷拉在肩膀上,非常丑陋。潘又斌热衷于跟她讲长生,每次都眉飞色舞地告诉她长生的近况。瘦得不成人样啦,嘬腮啦,出黑眼圈啦,意志消沉啦,气得赵大玲恨不得给他几巴掌,再缝上他的嘴。

潘又斌肆无忌惮地将萧翊和长生的动态告诉她,似乎就是想看到赵大玲的震动,赵大玲闭目靠在墙壁上不理他,好像是睡着了一样,其实心中已经是翻江倒海。萧翊和长生加紧了对萧衍的行动,朝堂上风起云涌,让萧衍倍感压力。赵大玲知道他们现在一定很难,一方面想救她,一方面又投鼠忌器。如今自己好像一个人质一样,让外面的他们无法施展拳脚,连炸药都不敢多用。

☆、第130章 识破

萧衍只要进宫来给潘皇后请安,也会顺道来一趟,跟她聊聊现代科技的事儿,每次都大受启发,同时萧衍有着超乎热情的飞翔梦,对飞机简直痴迷。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说胡话,赵大玲在空闲时间里画了无数的飞机图纸,民用机、战斗机、直升机、侦察机,甚至还画了一架扁片的隐形飞机。

萧衍不做太子绝对有潜质做个科学家,凭着那股钻研的尽头都开始研究飞机的动力原理了,不解地问赵大玲,“飞机能装好几百人,那么重,是如何能在空中不掉下来的?”

赵大玲只能给他讲了空气动力学,“升力的来源是飞行中空气对机翼的作用,你见过老鹰吧,老鹰张开双翼,不用扇动也能在空中翱翔,原理跟飞机是一样的。”她随手画了一个机翼的横截面,“飞机的翼展很大,空气流经机翼,由于机翼的流线体设计,造成上下表面产生压力差,从而产生向上的升力。”

萧衍凝眉想了想,点头表示听明白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困惑地问:“鹰在空中确实可以展开翅膀就让自己不掉下来,但是它还是需要不时地扇动一下翅膀,尤其是在起飞的时候,不扇动翅膀是无法飞上天空的,你这个飞机的翅膀也是可以扇动的吗?又是靠什么力量扇动的呢?”

赵大玲忍不住擦擦冷汗,这也是个人才啊,为了不露出怯弱来,她拿出学校里老师的架势,猛地一拍面前的桌案,“问得好!说明你动脑子了。”她几笔画出一个涡轮发动机,“发动机将空气吸入,与燃油混合,点火,膨胀后的空气向后喷出,其反作用力推动飞机向前,这股力量非常巨大,此刻只需操作人员搬动驾驶舱内的操作杆,让机头上扬一定的角度,飞机在这种推力下就能飞上天空。”

这回萧衍有点儿接受无能,用手指点着那个圆筒一样的发动机,“空气无形无味,缥缈虚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推动这么个庞然大物?”

“气体膨胀的产生的力量是惊人的,不信你可以回去可以看看坐在炉子上的水壶,水开的时候可以把壶盖顶开,这还只是水蒸气的力量,若是在密闭空间里点燃,产生的巨大力量足以推动整架飞机。”为了进一步解释,赵大玲还讲了瓦特发明蒸汽机,从而有了世界上第一辆火车的,并成功地把萧衍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火车上,没有进一步纠结飞机的推力问题。

随着萧衍的热情越来越高涨,赵大玲却越来越心虚,牛皮吹得太大,总是要吹破的。萧衍提出的问题越来越多,让赵大玲解释得越来越费力。讲得浅了,像是胡说八道,讲得深了,又怕萧衍听出其中的关窍,发现他现在做的都是无用功。赵大玲很是发愁,要是被他发现自己说的那些都是水月镜花,是这个时空不可能做到的,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自己呢?被识破只是早晚的事,赵大玲只希望她能够在被识破前做完自己想做的事。

赵大玲在安嬷嬷的悉心照料下,已经能站起来在石室里小小地走动几步,只是身上的伤口还是很痛,每次上药都痛得恨不得死了算了。

萧衍再出现时,神色很是焦躁,将一块儿黑乎乎的铁块儿扔在赵大玲的脚下,“这就是你说的能做枪支的钢材?”

山坳里的大熔炉虽然一天十二个时辰地冒着烟,但扔进去的铁块儿,炼出来的还是这种东西,没有太大的变化。赵大玲弯腰拾起那块铁,无奈道:“成色不纯,恐怕是炼制的过程中混了杂质。实验的过程是很枯燥艰辛的,只有一遍遍不停地尝试,才能获得最后的成功。要知道,在我们的那个时空里,居里夫人为了找到一种稀有元素,实验了上万次呢。”

萧衍上前一步,死盯着她道:“本宫可没有耐心等那么久。萧翊已经按捺不住了,他的西北大营已经集结完毕,行军在离京城不过三百里的地方。本宫已经调遣禁卫军严阵以待,只要他们敢动手,就已谋逆的罪名号召天下,让各路兵马过来勤王除奸。所以本宫需要第一批枪支马上生产出来。”

赵大玲硬着头皮道:“可能是冶炼的方法还有待改进。我可以再重新设计一个熔炉……”

“三天,本宫指给你三天的时间。”萧衍冷冷地打断她,“三天后若是做不出一杆枪支来,本宫就把你交给潘又斌,由他随便处置,然后告诉萧翊和顾绍恒来替你收尸。”

石门“嘭”地一声关闭,赵大玲抱着脑袋坐在了地上。三天?别说三天了,再给她三年她也做不出一把枪来,看来萧衍已经对自己失去了耐心,谎言的肥皂泡即将破灭,自己的路也走到头了。事到如今,她不再惧怕死亡,只是不想死得无声无息,毫无价值。她认真地分析了萧衍的话。萧翊已经开始动手,要动用他的西北大军了。只是这一步非常冒险,以京城中如今的局势,强攻只会让他们处于劣势。而就她所知,掌管京城中防卫的恰恰是国舅潘珏,也就是潘又斌的老爹。

再见到潘又斌时,已是两天后,潘又斌脸色更加阴沉,不停地在石室里踱步,赵大玲嫌转得自己头晕,索性闭上了眼睛。潘又斌转到赵大玲跟前,“你还睡得着?太子让你造枪造飞机,你倒好,飞机连影儿都没有,枪就弄出几把来糊弄人,还不如烧火棍好使。”

山坳里的工匠照着赵大玲的图纸用那些废铜烂铁造了几把枪,其实最多只能算是枪的模型,看着跟玩具似的。赵大玲已经是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潘又斌还在鼓噪,赵大玲不耐烦地睁开眼睛,“你很闲是不是?太子要对付萧翊,怎么没给你找个正经的差事做做,只让你整天跟着跑腿儿。”

潘又斌暴躁道:“有那闲工夫还是多管管你自己吧,那堆废铜烂铁已经送到太子府了,你觉得太子见到那堆破东西会作何感想?最迟明晚,他就会将你交给我,顾绍恒不是想救你吗?我就当着他的面杀了你,让他看着你变成一堆肉糜。”

赵大玲掏了掏耳朵,不耐烦道:“好了,你除了折磨人,虐杀人,还有别的爱好吗?怪不得人说又其父必有其子,原来这个毛病也会遗传。”

“你说什么?”潘又斌面孔扭曲起来,看上去很吓人。

赵大玲已经豁出去了,“我说你爹鞭打死了你娘,你便跟他一样暴虐,这真叫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

潘又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好像破旧的风箱,胸膛剧烈起伏着。赵大玲语速很快,口齿清晰道:“你娘死得真冤枉,竟然被一个多疑又暴力的相公给活活打死了,她肯定后悔嫁给了你爹,更后悔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别说了!”潘又斌大声呵斥着,脸色铁青,手又伸向了赵大玲的脖子,“是那个女人下贱,是她贪慕皇权,背叛了她的夫君,与皇上有染,还生下了孩子,这样的贱人不该死吗?”

赵大玲冷眼看他,“你是说你娘和皇上私/通生下了你?真是好笑,不知你从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自己是皇上的儿子。你看看萧翊和萧衍,一样的高大身材,一样的剑眉阔嘴,那才是亲兄弟。你与萧衍尚有几分肖似,那是表亲的缘故,却与萧翊没有半分相像之处吧。我虽然没有见过你爹娘,却能通过你推断出他们的长相。”赵大玲忽略潘又斌伸在半空中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既然你说你爹怀疑你不是他的儿子,那我断定你的长相随了你娘,你娘肯定是双眼皮大眼睛,鼻梁挺直,这些都体现在了你的身上,而你爹肯定恰恰相反。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在我生活的时空里,人们做了研究,双眼皮和高鼻梁是有更多的机会传给子女,我们把这些叫做显性遗传。还有一个特征是耳垂,父母双方只要有一个是大耳垂,那么就会体现在子女身上的。萧衍和萧翊都是大耳垂,所以皇上很有可能是大耳垂。但是你的耳朵薄而小,几乎没有耳垂。说明你的爹娘都是没有耳垂的。我说对了没有?”

潘又斌有些发怔。赵大玲进一步道:“其实还有一个非常简单易行的办法就是滴血认亲。在一碗清水里,滴入你和你爹两个人各一滴血,若是两滴血相融合,便说明是父子,若是不融,便说明没有血缘关系。这种滴血认亲的方法可不是我杜撰出来的,早在三国时期就有了,你一定也听说过。”

潘又斌走后,赵大玲疲惫地将头靠在石壁上。以潘又斌的执拗脾气,赵大玲断定他肯定会去试。这么多年的阴影,他对他娘的死一定是耿耿于怀的。若是这个时候能够搅得庆国公府不宁,便给萧翊那边多了分助力。

☆、第131章 挣脱

转天潘又斌来到石室,面色惨白,眼圈都是黑的,跟鬼一样,“我假意跟我父亲喝酒,打碎杯子割破了他的手指,偷偷留了他的一滴血,然后试了你说的滴血认亲法,他果真是我的亲生父亲。”

赵大玲没说话。其实滴血认亲是千百年来的一个错误的认识,直到现代还有人对这个深信不疑,以为有血缘关系的人血液会在清水中相容,没有血缘关系便不会融合在一起。这也成了很多宫斗小说中的认亲法宝。其实滴血认亲是没有科学依据的,随便两个人的血液都会在清水里融合在一起,跟血缘没有任何关系。

赵大玲正是利用了人们认识的这误区,将一颗愤恨的种子种到了潘又斌的心里,让他觉得潘珏误杀了他的娘亲。至于真相如何赵大玲不想知道,无论那个女人是否背叛了丈夫,都是属于感情和道德上的事儿,不该被虐打至死。

当晚赵大玲看着石室壁上自己画下的痕迹,每过一日她就画一道,如今石壁上已经有十二个道道,说明她在这里被关了整整十二天,与长生也分开了整整十二个昼夜,这种分离对两个人来说每一日都是度日如年,都是煎熬。这十二天里她忍受了以前不敢想象的疼痛,拼命想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她做了自己能做的事儿,守住了萧翊是异世者这个秘密,挑拨潘又斌和萧衍的关系,探听到定远侯的女儿文思瑶的真实死因,又激发出潘又斌对父亲的仇恨。

如今萧衍已经识破她口中所谓的高科技,她对于萧衍来说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最后被利用一把肯定是用她来打击要挟萧翊。是时候去见长生了,这些日子他一定过得比自己还艰险,如同在地狱一般。

她跟安嬷嬷道了别,“谢谢您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我对您感激不尽。如今我熬不下去了,我不想被萧衍交给潘又斌,然后死在他手上,与其那样还不如自我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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