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档餐厅里,高景明和安琪相对而坐。
两人的红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还好我们没去参加那订婚宴。”安琪心有余悸。
高景明嗤了一声,快意地笑道:“那扫把星,谁沾上谁倒霉!这不,把自己也克死了!”
他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却望见安琪神色郁郁,不言不语。
“怎么,心疼了?”他捏她的脸,“舍不得你那旧情人了?”
“没有。”安琪避开他的触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虽然对高景行没什么感情,可毕竟也是挂名男友,身边一个人的突然死亡对她的触动还是很大的。
“你说,”安琪抬头看着高景明,有些惊惶心虚,“我们之前做过那么多对不起他的事,他会不会死了以后……”
高景明好笑,嘲讽地望着她这副做贼心虚草木皆兵的样子:“二十一世纪了。你林正英的僵尸片看多了?”
安琪忽然感觉到胃里一阵难受,呕吐的感觉汹涌而来。她面色痛苦地起身,立刻去洗手间。
“你怎么了?”
“我不舒服。”
最近总是这样,频频恶心想吐,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安琪到卫生间整理完毕,稍微好了一些。她从包里拿出验孕棒,其实自己也有隐隐的预感。
十分钟后。
安琪回到座位上,高景明观察着她:“你哪不舒服?用不用去医院?”
“就是恶心想吐。”安琪暗示性地道。
高景明也没在意,继续吃东西。
她看到他的手机一亮,是一条暧昧信息。
她秀眉高耸,面露不满。
“谁的?”
高景明立刻拿起手机:“我爸的。”
他眉开眼笑地回复消息,安琪心里吃味,她咳了一声,清清嗓子,正正神色:“我跟你说件事。”
高景明边跟美女调情,边心不在焉地应声。
“我……我怀孕了。”安琪面露娇羞。高景明手指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安琪咬咬唇:“我是说……你要做爸爸了!”
这个爆炸性消息对于高景明来说没有惊喜,只有惊吓。他将餐具一扔,脚底抹油就要开溜:“是我的吗?”
“……你!”安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蹭的站起来指着高景明鼻子骂:“你自己做的好事,现在又不承认了?!”
餐厅里其他人顿时看向两人,转眼这边已经成了视线焦点。高景明用手挡着脸,丢不起人,一时也被激怒:“你那么大声干吗?!我不过是问问而已!都知道你私生活混乱,谁知道我有没有被戴绿帽……”
安琪又羞又恼,眼中已有点点泪光,她恨不得上去给他一巴掌,又碍于是公众场合,他们又是公众人物,不好发作。
“总之,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高景明心中可笑,像她这种女人,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她还真的以为他对她是真情啊?
况且她声名狼藉,他更不可能明媒正娶,就算给名纳分,也轮不到她。
高景明面露不耐,起身就走,安琪拉住他:“你去哪?”
高景明啧了一声,甩开她的手,整理衣襟:“玩玩而已,你还真当真了?”
安琪慌了,抓住他的衣服开始示弱讨好:“景明哥,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高景明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掰得她生疼。
“景明哥!”安琪哭着追上去,门口的高景明停住步子,转过身,神情阴狠:“我警告你,别再纠缠我,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他有锦绣前程——现在高景行死了,高氏集团继承权非他莫属。说句恶毒的话,他恨不得老头子现在就立刻死掉,他独揽大权,一辈子高枕无忧,所以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捅娄子闹事。
残阳如血。高天龙一个人坐在窗边,静静地望向窗外,夕阳笼罩住他,也映出他满鬓尘霜,暮气沉沉的模样。高景明莫名觉得,他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爸。”他走过去,轻声唤道。
高天龙置若罔闻,高景明干脆走到他旁边,挡住了一半的夕阳:“爸,你在这看什么呢?”
高天龙浑浊的目光这时才幽幽转向他:“景明,你来啦。”
说罢便继续恍然失神,魂不守舍。高景明尴尬地站了一会儿,瞧见他这副模样,有意讨好:“爸,景行的葬礼,我去办吧。”
高天龙动了动喉咙,难掩神色悲痛:“葬礼这件事...先放放吧。”
他让下属去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事发蹊跷,又死了这么多高官要员,疑点重重,他怀疑有人暗中捣鬼,无论怎样,他也不能让儿子就这么枉死。
“爸,你也别太难过了。”高景明斟酌着措辞,“这是景行命不好,只能怪他的运气......”
高天龙愠怒地望他一眼,高景明自知说错话,噤若寒蝉,心中
', ' ')('也不满,活着的时候也没见多么关心,死了这样一副关怀备至的忏悔模样又给谁看?
高天龙转头望着天边,无限感慨,深深叹气道:“我这一生做了许多错事。景行不在了,我才觉得对不起他。”他双眸黯然下来,苦笑出声,“却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了......”
高景明劝道:“爸,你说什么呢,这不是你的错。”
心中却恶毒地想,以他这样伤心动骨,这副老身子老腿,没准今夜里就突发高血压一命呜呼驾鹤西去了。
高天龙失望地看向高景明:“不,这就是我的错。”他连连摇头叹气:“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其实他从小看着景行长大,也并不是多么讨厌,一个父亲怎会讨厌自己的亲儿子?到底身上流着自己的血,血脉至亲,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只是看到他那张脸,他就想起他母亲——他跟他母亲长的一样漂亮精致,那脸型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可是性格又遗传了他的倔强高傲,他一想到那不知好歹得寸进尺的女人就一阵愤怒和阴影,可是他又不会讨好,便也就这样相看两厌,壁垒分明。
有时候他希望他说说一句软话,像景明那样聪明讨巧一点,哪怕虚情假意也好,他也可以顺坡下了,给他个好脸色,可是他非要和他硬碰硬,父子俩就这么无形之中博着弈,对弈输赢都无法缓和关系。
有时候想想,何必呢。然而这儿子也跟他父亲一样不识好歹,记恨起亲爹来,逢年过节,就算朝夕相处,也不曾说过一句乖顺熨帖的话,暖暖他的心,让他高兴高兴。
高天龙又是个倔老头,越是想缓和关系,表面就越是冷硬不服输。大抵中国式家长和孩子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在身边时不以为意,等到失去了才发现亏欠已深,无可挽回。
只能眼睁睁看着,积怨越来越深,裂缝越来越大,楚河汉界,难以逾越。
现在想来,他之所以这样对他冷眼,还是他跟自己太像——他不喜欢照镜子。可是这两个儿子,他心知肚明景明不争气,酒囊饭袋纨绔子弟,能懂他内心的,只有小儿子。
说到底,是自己跟自己斗气而已。
想着,高天龙心中悲恸更深,郁结难消,一时间急火攻心,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高景明忙拿出药为他喝下,高天龙按着自己的胸口,感受到那其中风烛残年的跳动,他心中已预感到,自己半截入土了。
他艰难地呼吸着,微微睁开双目,精疲力竭:“景明,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爸,你这让我怎么放心。”
高天龙却不语,靠在轮椅上,悠悠的没了动静。高天明也懒得再管他,给他披上一个毯子便匆匆离去。
出了房间,走到长长的走廊里,他叫来父亲的保姆姚芹。
姚芹还是他为父亲找的贴身保姆,年轻貌美,聪明机灵,平时父亲的饮食起居都是她从旁照料,了解父亲生活习惯的也只有她。
“小芹,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小芹笑了笑,摇头道:“不辛苦,照顾老爷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高景明见四下无人,旁敲侧击地低声打探:“最近...我爸有没有提遗嘱的事儿?”
小芹面露惊讶:“老爷还不到六十,身体好着呢!怎么可能会有遗嘱?”
高景行干笑两声:“我就是随便问问。”
他收敛笑意,语带警告:“我问你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小芹会意点头。
高景明走后没多久,一个下属敲响了高天龙的房门,听到里面高天龙不怒自威的声音:“进来。”
他看到是让他查案的保镖,于是缓缓坐起来,揉了揉眉心,打起精神:“云昊,查到了吗?”
程云昊鞠了一躬:“老爷,我去查了现场,没发现少爷和柯先生的尸体。”
高天龙眉心一聚,双眼发亮,脸上出现希望:“你是说,景行可能......”
“但是,下属无能,还没查到少爷的行踪。”
失而复得的狂喜冲刷着高天龙的心脏,他一瞬间活了过来,神采焕发,喃喃重复:“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我就知道我们高家的孩子不会这么容易死!你再去查查,一定要查到景行的下落,把他安全带回来!”
程云昊领命:“是,老爷。”
高天龙深深呼出一口气,巨大的情绪起伏让他头晕目眩,一时呼吸困难,心脏也剧烈收缩,快要从胸口跳出来。
他面露痛苦地捂着胸口,急促喘息着。程云昊吓了一跳,赶忙唤门外的小芹。
小芹跑进来给老爷喂药,高天龙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浑身抽搐了几下,歪倒在轮椅上,不省人事。
“老爷高血压又犯了!快送去医院!”小芹惊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