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穆风正和一个比他高一头有余的人低声说话。
那人身材不甚魁伟,甚至有几分瘦削,却自有一种尊贵,似是与生俱来的器宇轩昂。他背沐烈日强光,无法看清外貌,倒更增添了威仪赫赫。
她轻阖了眼,却似有预感的睁开……
一人站在几步开外,玄色长袍,身材高挺,威武不凡,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一双眼,深邃冷厉,刚悍霸气,此刻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锦儿唇角微牵,闭上眼睛,心底漫出一丝遗憾……为什么躺在这的不是莫鸢儿呢?只是多年不见,他鬓间的银光该不是白发丛生吧?
“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
侧对她的人忽然开口,声色冰冷。
她脸一热,心中却恼。纵然是你救了我,也不至于这么趾高气扬吧?
翻身坐起,气鼓鼓的看向他。
却见他正睇着树下那个半躺着的少年,而那少年正偏过头来望向她……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好像被那双半开半闭的眸子给吸了过去。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狭长微挑,眼梢流星,目光半是清冷半是春意,就那么斜斜的看过来,似在笑。魅惑异常,妖蛊异常。
心突的一跳,神思回转,脸蓦然火烫。
她急忙站起身,泥土也顾不得拍,慌慌的跑开了。
身后传来苏穆风的急唤,她倒跑得更快了。
“微臣罪该万死,竟忘了带二位殿下换下湿衣……”
语带歉意亦不失威武,不愧是赫赫有名的烈王。
只是……殿下……
“哈哈,无碍!玄逸,以后救人要先学好本事,省得让你四哥再去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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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锦儿发了高烧。
迷糊中,好像看到一双冷锐的眼,紧锁的眉。她刚想问,是你救了我吗?那双眼便隐没在烟气中,却又渐渐浮出另一双眼,半是清冷半是春意,斜飞似笑,妖蛊魅惑。她记起,当时只被这双眸子吸引,竟忘了主人的具体模样,那也应该是极其魅人的吧。转瞬,这双眼被冷锐双眸取代,再转瞬,又换做妖魅的双瞳……
她很累,想要将它们统统赶走。
额头忽的一片冰凉,她勉强睁开眼,好像看见苏穆风来了。
他拉着自己的手说了好多,她只记得他说什么以后要学好本事,这样才有能力救她。还说他就要去做皇子伴读,要好久不能回来了。
“锦儿,你要等我,等我回来就……”
他后面又说了什么,她已听不清,只觉得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是那样用力,以至于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左手的四根手指几乎粘到了一起,费了一定力气才将它们分开。
她并不觉得自己睡了多久,不过听莫鸢儿所讲是三天。
三天也不是很长,可是为什么有些事好像变了呢?
比如莫鸢儿,她忽然一改往日对回忆的痴迷,梦幻的神色自眸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坚定。
“锦儿,从今日起,我每天都会教你跳舞,你一定要认真学!”
“如果你不想一辈子囿在这里的话,就从现在做起!”
“锦儿,我知道你会说话,你之所以不开口是没有遇到该开口的时机。贵人语迟,你命中注定会贵不可言!”
“人要学会把握时机,只有把握时机才会改变命运!”
……
锦儿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掉进水里的是我,怎么脑袋进水的却是她?什么“贵不可言”?什么“把握时机”?她到底要做什么?真搞不懂她是疯了还是在进行传说中的“心理暗示”,柔弱如她竟然能说出如此励志的话,相比下,自己这个来自现代的灵魂倒有些消极了。
但不管怎样,尘封于前世对艺术的热爱让她全身心的投入到莫鸢儿的教导中。
她不知道莫鸢儿跳的是什么舞,莫鸢儿也从不解释,只是舞过一番便要她照样操练。
一段舞很长,她自然无法全部复制。每有停顿,莫鸢儿便会抄起柳条打过来,可又不说明她忘记的那部分该如何演练。
久了,她即便是忘记也不敢停步,只胡乱的跳下去,莫鸢儿竟也不打断。渐渐的,那被遗忘的部分便被她的肆意发挥填补,竟也浑然自如了。
“只有溶入自己的灵魂,它才真正的属于你!”莫鸢儿如是说。
此舞以柔韧见长,加之水袖轻软宽舒,舞起来真是衣带当风,舞袂翩跹,整个人变得轻盈无比,好似要乘风而去,且时有香气飘出。起初她以为是花香,后来才发现是舞风生香,而且时有变幻,心情、动作急缓、天气……都有可能影响这种变幻,真是奇了。
她不开口,莫鸢儿也不强迫,自顾自的歌唱。
她发现莫鸢儿唱的形式很杂,有时是戏曲,有时是诗词,有时是民间小调……声音娇柔婉转,时而如高山流岚,时而如深谷幽翠,时而如轻风浣月,时而如溪水潺潺。
有时唱到一半,忽然停下,转过头看她,目光闪闪。
耳边竟有一个轻灵曼妙的歌声悬浮飘渺……那竟是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