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斐闻言一愣,转而摇摇头,“让顾女郎失望了,谢某一介粗人,不会下棋。”
“哦哦,那也没关系,其实下棋也枯燥的很,”顾子书捧起茶杯,心思乱转,有心想找个话题,可惜越急越想不到,她胡乱囫囵喝了一口茶,没想到这茶刚泡开,甚烫。
“哎呀,”她吐了吐舌头,一杯茶打翻在手上,又烫到了手臂。
那小童子惊慌失措,不知该怎么办,谢斐立刻起身将顾子书的袖子挽起,将她的手伸到窗外,冰凉的雨滴落在烫红的手臂上,疼痛立刻减轻了许多。
“有伤药吗?”
那个小童子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跑去找药。
谢斐抓着她的手往前淋雨,手臂上丝丝凉凉,背后被他拥着的身子却是暖暖烫烫。
顾子书心想幸好他此刻看不见自己的脸,定然比这深秋的柿子还要红了。
“好些了吗?”谢斐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啊?哦,好、好些了。”
谢斐便松开了手,退后两步站立,“方才事急,冒犯了。”
“没关系的,你也是为了救我。”
谢斐轻笑一声,“这也算救吗,那说起来,我救了女郎三次了。”
“是、是啊,我心中一直感激郎君的。”
“那女郎打算如何报答呢?”
如何报答,顾子书心跳加快,按戏本里说的,她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不、不,自己在想什么呢。
顾子书还没想好如何回答,正好此时小童找到药上来了。
“先上药吧,”谢斐将药盒拧开,想了想,“要不要将你的侍女唤上来,让她为你上药。”
顾子书刚刚转过身,将手臂伸到谢斐眼前,没料到他这般说,“啊,是,那麻烦郎君去把墨香叫上来吧。”
说着,就要将手收回,没想到谢斐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这个伤疤,”谢斐看着她小臂内侧的那道梅花疤痕,怔怔发问,“你是如何得来的?”
顾子书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这是小时候我贪玩被歹徒掳走时不小心落下的,怎么了吗?”
谢斐伸手用力摸了摸那道疤,似乎不可置信的样子。
“呀,你弄疼我了。”顾子书不知道他此举为何,不过实在是有些失礼,若换做是旁人,她定然要呵斥了。
这伤不是假的,谢斐连忙向顾子书行了个礼,“唐突顾女郎了,只是这伤同我一个旧友有关,还望女郎能细说详情。”
旧友,什么旧友?顾子书不疑有他,便将记忆中的旧事原原本本说了。
“……就是这样了,我阿爹带着侍卫同那男孩的家人一道救了我们,不过我阿爹当时是到南楚考察风情,不便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对外宣称是一个商户,那个男孩家好像是南楚的权贵之家,阿爹不许我同他告别,再之后,我便回了金都,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孩了。”
说到这里,顾子书心里其实隐隐有了猜测,“你为什么认得这道疤,你就是那个男孩对不对?”
谢斐却不置可否,只是低低埋着头。
没想到,连这个她都是骗他的,她究竟有没有对他说过一句真话。
“谢郎君,你就是那个男孩吧,不然你怎么会认识这个疤,南楚权贵人家,不正是你吗?”
谢斐抬起头来,勉强勾了勾嘴角,“是,是我,谢某在此谢过当年顾女郎的救命之恩。”
“真的是你!”顾子书眼睛亮了起来,当年的事她一直放在心里,那个调皮又要逞强的小男孩,是她童年忘不掉的故人,她一直都想再见见他。
没想到竟然是谢斐,原来他们的缘分竟这般深。
“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我还记得当时我受了伤,你为了哄我还给我唱你母亲教你的童谣,温柔极了。”
是啊,他还给她唱过小调,在那个破山洞里一直一直唱,恐怕那时她心里不知怎么嘲笑他的痴傻吧。
“你还能再给我唱一次吗?”顾子书睁着漂亮的杏眼,期待地望着他。
“时隔多年,我早已忘记了。”
话叙了不少,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远处还架起一道彩虹。
“雨过天晴,不知谢郎君的心情可有好些。”
谢斐将冷下的茶喝完,“谢谢顾女郎,谢某不过是独在异乡起了一点思乡的愁绪罢了,不去想自然也就不愁了。”
顾子书点点头,“那就好,其实你不必同我这般见外,你救过我,我们还有儿时的羁绊,你以后叫我子书就行。”
“好。”
“那我可以叫你的字吗,还不知你字是什么?”其实顾子书是知道的,只是这当然要谢斐亲口告诉她。
谢斐一时没有说话。
顾子书咬咬唇,“若你不想说,那……”
看到面前少女踌躇的纠结模样,谢斐心一软。
“少岐,谢斐,字少岐,是家母给我取的。”谢斐冲她笑笑,这是他今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少岐,”顾子书将他的字默念了两遍,耳朵有些发烫。
“女郎,”墨香匆匆上来,“咱们该走了,小公爷已经回府了,没想到女郎,遣了人出来找我们呢。”
顾子书站起身,“时间不早了,那我便先走了,郎君……少岐日后若又思乡了,可以随时来此处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