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纳总结的文本他已存了一份,这些东西按照原本状态奉还,多少有些掩饰的意思在里面。
云珏看了尹叙一眼,见他并无解释的意思,便也闷住不说话了。
朱昌杰言及此,话锋一转:“不过我今日在这里,你们有什么问题便直接问我,好过在那堆东西上浪费时间。”
尹叙就不是那虚与委蛇之人,朱昌杰这样说了,他便问了:“敢问尚书大人,至今为止,朝廷是否切实与江南诸道联络走动过?除了上呈朝廷的奏书,可还有别的途径能得知江南诸道的具体情况?”
尹叙问得关键,却也是如今的难题。
朱昌杰摇摇头:“论理,地方战事不利向朝廷求援,朝廷无论如何也该尽快核实,想来也是多事之秋,关中诸道近来也有轻微瘟疫和流民之乱,各方牵制,圣人亦无扩军之想,若轻易支援一方,其他方的要求就跟着来了……”
尹叙听出了些端倪:“朱大人的意思是,如今兵部也拿不出那么多人来援助?”
朱昌杰疲惫一笑:“差不多吧。新君登位不过一年余,可许多事却要从长计议,也是无奈。”
想查出江南诸道的问题,就必须知道一些切实的情况,朱昌杰能说的都说了,但也无太大的作用。
似乎是看出尹叙神色凝重,朱昌杰又道:“其实,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带足人手亲下江南查探一番,可一来,你们这些个孩子个个儿金贵,轻易不可行动,二来,听闻圣人只给了半月期限,从长安出发,光是一道一道走过去,便不止半月……”
当朱昌杰说出这番话时,尹叙眼神忽然一动,眸中飞快划过思虑。
“对了。”正事谈的差不多,朱昌杰又开始话家常了:“小云珏,先是你伯母不是曾说过,要你得了空便去府上多多走动么,你父母不在身边,我们也无法时刻照顾,她都念叨好些时候了。”
云珏偏偏头,笑了:“去的去的,得了空一定去。”
朱昌杰略略思索,摆手道:“你们这些娃娃,心思一日赛着一日新。我看啊,选日子不如撞日子,你们今日辛苦走这一趟,便不要急着回去了,待我将事情处理完,今日你们便到府上用个饭,也好与你伯母和两位阿兄阿姐姐说说话。”
云珏眨巴眨巴眼,并未立刻做决定,而是看向尹叙。
朱昌杰多少听说过云珏对这位相府公子的用心,都是过来人,云珏也未遮掩,一看便知她更在意尹叙。
是以,朱昌杰干脆直接问尹叙:“如何?尹相爷的公子,可愿赏老夫一个面子?”
尹叙看向朱昌杰,连忙搭手作拜,和声道:“尚书大人言重,大人盛情邀请,晚辈们……只好却之不恭。”
朱昌杰哈哈大笑,爽快道:“好,我稍后就跟府里传个话,你们可别走了。”
这时,有人走了过来,大约是有什么事要请示朱尚书,尹叙眼色极好,主动起身就要退出去,朱昌杰的确有些事要忙,但也没疏忽他们,连声道:“你们随意走走,稍作等候,我这头处理完便来寻你们。”
二人自然称是,先后退了出来。
朝廷职位诸多,下设衙署也各不相同,这还是云珏第一次实地游逛。
“尹叙,你看这里的花都开了!”云珏瞧见一个小花圃,里面开满了零零碎碎叫不出名儿的小花,她蹲在花坛边,眼里都映入了色彩。
尹叙站在她身后几步之外,刚刚谈话时在脑中一闪而逝的灵感与思绪,在此刻悄然编织。
方才,朱昌杰话里话外都透着并不人手不够的意思。
但他所言并不详尽。
兵部掌绘制舆图,然一张舆图的绘制,往往是无数人力的配合,又因精准度的掌控有一定难度,需要具备一定的技能,所以不是什么人都能去制图。
这也是为什么市面上鲜少有地图公然售卖。
即便是有流于民间的地图,也多是行惯某条路的人绘制出来,依次传开,多用于行商。
从平介之战至今,大周大的战事没有,但诸如各地流寇山匪作乱的小规模清缴还是占了不少。这种战事通常不会影响到疆域变化,可圣人手里的舆图却换了好几次,皆是地官们一遍遍踏足山河探访测量得来。
之前,尹叙只是听说了这件事,并未联想到其他。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昔日平介之战中那些乱民能借山中挖出的宝藏作为军资甚至迅速强大,难保圣人不会有效仿之法,明面上以重置舆图为由派遣人手踏山走水,实则也想碰碰运气,探一探民间还有没有深藏于隐秘之处的宝藏。
这听起来或许有些可笑。一国之君,竟打起了乱世时被商贾藏起的财宝的主意。
可如果他猜测为真,只能说明朝廷真的很需要一笔钱。
如此一来,圣人迫不及待要收拢陇西对其下手,就说的通了!
若他没有记错,朱昌杰原是云庭的旧部,而现在,无论是朱昌杰还是霍千山,都为圣人做事,那他们接近云珏和赵程谨,是否别有用心?
忽的,尹叙又想起了旬假时赵程谨和云珏曾携大礼拜访父辈昔日旧友的事。
最初察觉此事时,他便觉得略有古怪,奈何那时他因云珏的事分了心,甚至在云珏去霍府闹了那么一出时帮着添油加醋一把。
现在看来,这件事也大有文章。
且不提云珏,单说那赵程谨,尤其是什么天真单纯的小公子!?
他送出厚礼时,难道不曾想过会引火烧身,引朝廷觊觎陇西财富?!
这根本不可能。
所以,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赵程谨,他是故意为之。
鼻间是一阵熟悉的香气,尹叙眼神一动,只见云珏一张小脸已凑到跟前。
她赏完花了,与他说话几句都不搭理,便凑了过来。
“你在想什么?”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