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盛帝笑着摇了摇头:“孙博士自是当得起这赞誉,朕今日来,也是赶了一趟巧。”
孙博士面露疑惑:“还请陛下明示?”
乾盛帝看了一眼站在最后,隐隐有些被遮挡的云珏,奔向主题:“先时冯生一事时朕便说过,凡入国子监者,已具备为官资格。往年国子监生,也会在学成之时调往各地各职进行历练试用。眼下朝中正有一件头疼的事情,群臣声音不一,朕也颇为头疼,顺势便想到了这里。”
此话一出,众娘子心中齐齐愕然。
所以圣人是来国子监找试用人才来了?
难怪点了几个监生跟随,连尹叙也在其列。
可、可为何来女学啊?难不成要她们这些女学生一并参与?
圣人继续道:“此事恰好关系南方流寇之事,亦涉战事,虽不比昔日抵御外敌几场大战,但也是处于胶着的难题。依着孙博士的话,朕以为,如今便是他们有缘得见一场战事,亲临感受战况的好机会。”
几个胆小的娘子瞬间脸色苍白。
怎、怎么个说法?难不成要把她们捆吧捆吧送去战场观摩?
谁也没发现,站在最后的云珏忽然抬眼看向乾盛帝,晶莹黑亮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异样的色彩。
孙博士也是一愣:“陛、陛下是要……”
乾盛帝摇摇头:“孙博士误会了,朕还不至于要一群娘子装甲持刀上阵杀敌。此次的难题,朕已选了几位出挑的监生作试炼处理。”
“只不过,原本,朝中大小事务都有文官记载,这次,不妨由女学学生任文书记载的之职,一来,可为此事的事态进展与个人功绩做一个详尽记录,作为衡量监生资质的依据,二来,待事毕之后,亦可由此人于女学中将亲历之事讲述共享,如此,也算是助女学的众位娘子增长一回见闻。”
孙博士听得连连点头。
女学既已设立,若丝毫彰显不出作用,处境未免尴尬。
由女子任文官之职作记录之事,既避免了危险,也增长了见闻。
只不过……
孙博士看向圣人:“不知陛下欲点哪一位任文书之职。”
重点来了!
乾盛帝笑了笑,目光扫过面前一众娘子,思虑都藏在那抹笑意之后。
少顷,他将这球直接踢给了被选中的监生:“既是为他们选一个文书,朕又岂好做主?不如就由几位郎君自己想一想,觉得哪位娘子能担当大任?”
这……
尹叙和赵程谨皆轻垂着眼,完全没有要发言的意思,冯筠的眼神毫无悬念的落向某处,唯有那罗开元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没有一个人和他交流眼神。
到底选谁啊?
同样微妙的氛围,也在女子中散开。
谢清芸就坐在正中最前的位置,和尹叙在教舍的位置一模一样,她都不必说什么,抬起头将目光影响面前的乾盛帝和老师,信心已写在了眼里。
颇有意味的笑了笑,看了眼谢清芸,又去看尹叙。
奈何尹叙不接招,依旧垂着眼。
后悔!
云珏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后悔过!
她为什么坐在最后面!
云珏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没有优势,制造优势也要上。
整装待发的少女毅然迈开步伐,绕出桌案,直接行至最前,停下时,竟比谢清芸还要靠前半步。
云珏像模像样的作拜,后道:“陛下,臣女主动请缨担任文书之职,恳请陛下首允!”
谢清芸和阮茗姝同时看向她,此女子当真是一丝规矩都不懂!
尤其谢清芸,看着云珏心机的领先自己的那半步距离,恨不得一步跨出去,也超她半步。
可是,教养不许她这样做。
不过,她也不会任由云珏占上风,柔柔开口:“云师妹,文书之职看似是纸笔记录,却不是会写几个字便可胜任。时期、进程乃至于重点纪要,都是要费神用心,甚至要有过人的记忆力,不可有半分错漏……”
言及此,谢清芸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云师妹素日里背一首博士布下的诗词都为头疼,又岂能毫无错漏的详尽记载呢?”
云珏眉头一皱:“我……”
就在这时,赵程谨率先出列:“陛下,谢娘子所言极是,表姐性子跳脱,粗心大意,若由她单人文书之职,唯恐错漏百出,届时又如何作为评定成绩的依据?倒是谢娘子,文采了得,细致用心,或可胜任。”
说完,赵程谨不冷不热的看了云珏一眼,在对方愕然又胀火的眼神里投去一个明确的意思——谁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想都别想!
紧接着,冯筠走了出来:“启禀陛下,方才孙博士说,云娘子外粗内细,可见她虽性子活泼,但行事细腻周到,臣以为,云娘子担得大任。”
几乎是冯筠开口的瞬间,尹叙和赵程谨的脸色同时变了变。
已有两人表态,罗开元也站出来了。
他地位最末,只因是继冯生之后第二个受到博士肯定的寒门学生,才得以入选。
遂说道:“启禀陛下,臣与赵郎君意见相同,也认为谢娘子更加合适。”
云珏眼神碎裂,委屈又无奈的看了罗开元一眼。
你凭什么觉得我不合适?!
罗开元哪敢和云珏对视,说完就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