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听话乖巧,到更像是一种无言赌气——不要我掺和是吧,那我不管了,我也不来了!
此种情态,不由得让尹叙想起了她从前追着他跑时那股顽强的劲儿。
他甚至有些荒诞的觉得,果真是到了手的便不新鲜了,说不来便不来。
原本在这段感情中十拿九稳的尹三郎,忽然就生出了一丝丝不快乐,但这丝不快乐又显得很没有道理。
不是你自己不让人家插手的吗?
胡思乱想不过片刻,尹叙及时刹住。
他并非容易分心胡思之人,可现在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他倒是生出一堆情绪来。
尹叙,你不对劲。
纠正了自己后,尹叙很快平静下来。
她去玩也好,此事还是不要让她参与知晓的好,毕竟霍千山这一头到底知道些什么还未可知
手底下的人分散出去后,就只留下两个暗中保护之人,不过对尹叙来说,搅一搅这霍家的风雨,要不了那么多人。
霍灵馨的要求,是希望他能替她阻止邱氏张罗的那门婚事。
可他既不是她的什么情郎,也非她亲属,这样贸然插手一个姑娘家的婚事,一旦传出去,说他对霍灵馨没有什么,谁能信?
尹叙不好说这里面有没有霍灵馨暗藏的小心思,但这件事,并不止一种解决方法。
霍灵馨的婚事,源头在于邱氏,只要让邱氏无暇顾及亲事,此事自然迎刃而解,甚至可以借这个机会,探一探那个幕后之人的底。
然而,尹叙万万没想到,他才刚要动手,三勤匆匆来报,霍家名下那些庄子铺子,出事了。
“出事了?”尹叙心头一惊,第一反应是霍灵馨已打草惊蛇,那幕后之人要提前收网。
可三勤回禀的情况,完全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
先是粮铺。
据说,近日有个临城的富商,因南方水寇之患滋扰百姓打乱经营,悲痛不已,遂来长安购粮接济因受人祸被迫北上躲避百姓,也算是行善积德,祈祷老天爷早日让人祸平定。
这是大善之举啊!
因霍千山如今的身份水涨船高,不乏有人借买粮为由行贿赂之事,昔日,邱氏就曾因收了这样一笔钱而被霍灵馨挑出来,而后受到霍千山一通责骂。
所以一直以来,粮铺的原则就是正常营生,做最实在的生意。
不过这也没有难倒那些想要巴结的人,你想做正经生意,那我们便给你送正经生意。
正经生意送得多了,不一样也是人情么?
是以,邱氏说什么都不再让霍千山插手,贿赂可以不要,明码标价的生意岂能拒之门外?
于是,和往常一样,经人介绍,霍家粮铺成为了购买渠道之一,那富商斥五百两的巨资分别购买米面,因局势未稳,如今的细米麦面价格较之前涨价些许,但五百两下来,那也是数千石的粮食。
简直要搬空粮铺当季库存。
粮铺的人高兴坏了,按照大善人要求,分装粮食,两日内分批运送完毕。
结果,粮食刚送去,事情就出了。
大约这位斥巨资做善事积德的商人,从前没少做奸商,那米刚送过去,对方就查出这米粮缺斤少两。
霍家也不知哪个缺心眼的,瞧着那米粮是用细麻纺织的大口袋打包,而且数量极多,便每一份都偷取了少量出来,至于证据,便在那打包的口袋上。
粮商检查粮食的工具,是一种中空的凿针,手指头粗细,可从米袋任何部位取粮检查。因为是纺织的麻袋,所以具有一定的编织纹路,如果用更细一些的凿针,戳进去时小心拨开纹路,米粮从凿针中间滑出来后,再仔细把编织纹路给拨正。
这种操作,乍一看很难察觉,但若一寸一寸细看,便可看出这里的编织纹路明显比旁处松动。
其实,做大宗生意,尤其称量点数的,在业内其实接受一定范围的误差,甚至有长途运输的货物,还会考虑折损程度。
但这笔生意本就是救济百姓的善举,这是积阴德的事,哪怕是有人悄悄偷抓了一把都是缺德,更别提那富商在称量手段上很有一套,每一袋所缺斤两都能精确称出来。
哪怕每一袋只抓一把,上百袋的米粮,也能抓出贫苦百姓人家一个月的口粮来!
在这种通俗易懂的换算下,事情就闹大了。
你抓一把米,就有一个人少吃一碗饭,三个人少喝一碗粥,抓上百把,这是多少阴德哦!
更绝的是,有些在粮铺买过大包米粮的人家,都开始检查自家米袋子上是否有被挑过的痕迹,未必是在意这一两米的短缺,纯粹是气不过。
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粮铺当天就关了门,一面盘查所有在工的伙计,一面检查店面内所有的秤和取粮工具,然后把短缺部分称量出来补过去。
是否亡羊补牢且不谈,但是这种问题在哪就先补哪儿,救灾为重,其他事继续协商的弥补态度还是可取的。
借着,便是布庄。
众所周知,物以稀为贵,譬如南方主食米,倒也不是不做面食,只是作出的面食终究少了北方那种劲道好吃的口感,偶尔遇上一家才到北方标准水平的面食食肆,就跟尝到了新鲜玩意儿似的,还能火爆起来,反之亦然。
霍家名下的布庄,近年来独揽了南方运来的一批丝绸,因纺织技法革新更加柔软耐用,常用来做春夏两季的衣衫,可今年南方水寇横行,这批货竟也断了,来客求购不得,很是遗憾。
没想到,才过两日,长安成的暗市竟然有人以高出正常价格的售价兜售这批布料,又因购买者言语不和大打出手险些闹出人命上了公堂。
于是,这布匹的事也传开了。
衣料都是应季售卖,为防止积存和虫啃,不止要在存放上下功夫,竞购货物时也要考虑数量,所以布庄不存在一季兜售结束后还剩这么多库存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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