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檀珠未出阁时,也是名动京城的美人。
那时在京城,无人不知李家双姝姿容绝世。当年李檀玉曾红裳一舞艳绝天下,而李檀珠亦曾以一曲贺春光技惊四座。
想起娘亲,苏嫽有些难过,但顾着容渊在旁边,她很快收敛思绪,温声说:“快进去吧,等下水要凉了。”
容渊点点头,顺从地走进湢室。苏嫽帮他从小柜子里拿出干净的棉巾,搭在一旁的木架上。她把手伸进水里试了试温度,柔声叮嘱:“换下来的湿衣裳放在那边的柜子里就好。若有什么缺的,就喊姐姐,姐姐给你拿过来。”
苏嫽叮嘱完这些,便退了出去,顺手将门带上。她转身朝床榻的方向走去,想着去看看岁岁,方才忙着照顾容渊,都没怎么顾得上它。
才走出没多远,湢室里便传来容渊的声音。
“姐姐。”他出声唤她,声音听起来怯怯的,“我有些怕黑。姐姐可以在外面陪我待一会儿吗?”
苏嫽愣了愣,转身折返回去。外面天色幽暗,乌云沉密,雨声不绝。湢室里只点着一盏烛灯,映出微弱的光亮。
确实有些黑。
她轻轻靠近门边,柔声问:“要不要再添几盏灯?”
“不用。我会很快洗好,姐姐……可不可以陪我说会儿话?”
听着容渊的声音,苏嫽几乎能想象到他此刻抿着唇垂眸说话的样子。她心里一软,轻声安抚道:“好。阿渊不用怕,姐姐就在外面。”
湢室里这才传出些水声。
苏嫽站在湢室门口,想起方才容渊似乎对那把琴很感兴趣,便借着这话题说:“阿渊喜欢听琴吗?红袖楼有位琴姬,琴艺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你若喜欢,改日我带你去。”
零零落落的水声中传来容渊低沉的回应:“好。”
苏嫽默了一瞬,正想寻些别的话说,忽然听见一道瓷碗碎裂的清脆声响。
声音是从床榻的方向传来的。
她蹙眉看过去,扬声问:“出什么事了?”
“小姐,是……是岁岁不小心把装着羊乳的碗打翻了。瓷片碎了一地,岁岁不知怎么也跟着从床上摔了下来,好像……好像被瓷片割伤了!”雪芽惊慌失措,声音里都带着颤抖。
苏嫽眉头紧皱,忙说:“你先把岁岁抱到床上去,我现在就过来。”
她转过身,对着湢室匆匆忙忙地说了句:“阿渊,岁岁好像受伤了,我得去看看。”
急促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容渊抬起脸,原本带着浅笑的眸子此刻染满恹戾。他盯着湢室的门,声音极轻,却咬牙切齿:“不是警告过你,不许和我抢姐姐吗?”
容渊恹恹地将一只手臂搭在浴桶边上,湿淋淋的水啪嗒啪嗒地顺着胳膊的线条往下掉。他抿着唇,视线漫无目的地在湢室里转悠,最后停留在他方才换下的那件湿衣服上。
那件衣裳就搁在浴桶边的柜子里,一伸手就可以拿到。而他随身带着的那把短匕就塞在它的下面。
视线再往上移,他看见柜子的顶端摆着一只青花瓷瓶。里面插着几枝水仙,清香四溢。沐浴时闻着,格外舒心。
容渊忽然有了主意。
他慢慢笑起来,起身离开浴桶,伸手将那只花瓶从柜子上拿下来。他把花瓶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用力把它摔到地上。
瓷瓶磕到地上,发出刺耳尖锐的声响,很快便成了一地狼狈的碎片。
容渊弯下腰,从一地狼藉里仔仔细细地挑了一块看起来最锋利的瓷片,又不紧不慢地回到浴桶里。
湢室外很快传来苏嫽关切的声音:“阿渊,是什么东西摔碎了吗?你有没有受伤?”
容渊没有答话,他右手捏着那块瓷片,正耐心而专注地端详着自己的左手。
割哪里好呢?
他认真思索。
“阿渊?你有没有事?”苏嫽的声音又近了几分。
容渊捏着瓷片在左手掌心上比量了一下,似乎不太满意,又将手背翻过来。
“还是割手背好些。”他眸中燃着愉悦的火焰,低低笑起来,“这样姐姐一眼就可以看到我的伤。”
锋利的瓷片割破他的肌肤,渗出细密的血珠。容渊又割了几下,便扔掉手里的瓷片,抬手从衣裳下面摸出了那把匕首。
苏嫽已经到了门口。她叩了几下门,担忧地问:“阿渊?你没事吧?”
“姐姐先别进来。”
容渊低着头,将匕刃对准那道细长的伤口,又划了几刀。血疯狂地往外涌,容渊的眸中亦映着疯狂的血色。
他把匕首收进鞘里,重新塞回衣裳底下,然后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
那匕刃比瓷片不知锋利了多少倍,原本只是一道极浅的轻伤,这会儿却已经是皮翻肉绽,血流不止。
苏嫽又敲了几下门,迟迟得不到回应,一时心急如焚。她咬了咬牙,试探着推了下门:“阿渊,我要进去了……”
门闩没搭上。苏嫽轻而易举地推开了门,一进去就看见一地碎裂的瓷片。她脚尖一缩,“这是怎么弄的?”
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容渊,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得愣在了原地。
水面上浮起的热气笼在容渊身侧。他大半个身子浸在水中,水珠顺着肌肤的线条缓缓滚落。漂亮诱人的锁骨肆无忌惮地裸.露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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