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以为说了甜言蜜语,满面温存地握住酒壶,顺势将手覆在苏嫽的手背上。
容渊眸中瞬时一冷。
他那只手,刚刚才碰过别的女人。
苏嫽脸色一僵,用力打开江佑的手,怒骂道:“登徒子!谁要和你做夫妻!”
她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气,江佑的手背都被打的泛了红。他愣愣地看着苏嫽,有些没反应过来。
江佑一直以为女人都是爱听好话的。方才那话他更是说的极尽温柔,言语间满是温存之意。若是旁的女人听了他这样说话,早都软了心肠,怎么偏苏嫽这样油盐不进的?
他心疼地揉着自己泛红的手背,心想:马上就要把她娶进门了,摸一下她的手怎么了?再说了,谁让她的手生的那么好看。以前每次见到苏嫽,他都要偷偷盯着她的手看上好一会儿。
如今他与苏嫽婚期将近,他便想着摸一次也不打紧,才大胆了一回。
江佑心里这样想,但面上却不敢显露。他讪讪地揉着自己泛红的手背,小声嘟囔:“是我唐突了,还请苏姑娘恕罪。”
苏嫽气的不轻,几乎咬牙切齿:“婚约一事,江公子不必再提。我与江公子的婚事,我自会想办法退掉。”
江佑愣了愣,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苏姑娘要退婚?”
季筠声也吓了一跳,连忙劝道:“嫽儿,你这是气糊涂了?这是两家长辈亲自定下的事,怎么能说退就退。”
一阵轻柔婉转的琴声忽然从珠帘后响起。人群随之沸腾起来,欢呼叫好声绕梁回荡,与琴音交杂在一处。苏嫽不再说话,抓起酒杯斟了一杯酒,仰脖喝完,转头去看珠帘后端坐在琴前的那位绾绾姑娘。
江佑的脸色愈发难看,僵着身子又坐了一会儿,才黑着一张脸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季筠声有心想劝一劝苏嫽,可见她偏着脸,朱唇紧紧抿着,显然心情极差,便也不好再开口。
一桌三个人,唯有容渊心情极好,他不紧不慢地替苏嫽将空了的酒杯斟满,才抬眼看向绾绾。
她穿一件素白罗裙,裙摆铺开一地。素手轻拨琴弦,婉约的曲调从指下流淌而出。似莺啼婉转,水瀑溅石。
可苏嫽却已无心听琴。她细眉微蹙,漠然地听着一道又一道精妙的琴音从绾绾的指尖倾泻而出。一曲弹毕,四周的人皆起身拍手叫好,只有她仍一动不动地坐着。
季筠声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胳膊,“嫽儿,我们回去吧。”
“好。”苏嫽将最后一杯酒饮尽,面无表情,起身往外走。
人群陆陆续续地开始散了。容渊跟在苏嫽身后走向停在路边的马车,临上车时,他忽然停住了脚。
苏嫽掀开车帘,柔声问道:“怎么了?”
容渊微微低着头,有些为难地说:“姐姐,我有样东西落在里头了。姐姐能不能等我一会儿?是件很重要的东西,我想回去取一下。”
苏嫽点了点头,容渊便转身往红袖楼走。才走出没多远,身后的车帘又被掀了起来。苏嫽温柔的声音从碧色的车帘后传来:“用不用姐姐陪你?”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容渊回头冲她笑,很快转过身,进了红袖楼里头。里面的客人已散了大半,江佑和吴婉莹却还坐在那儿没有离开。
他慢悠悠地在门口停下。
吴婉莹红着眼睛,似乎刚刚哭过,江佑将她揽在怀里,正轻声哄着。
容渊的视线慢慢下移,落在江佑揽在吴婉莹腰间的那只手上。
方才他是用哪只手碰的姐姐来着?
容渊摸着袖里藏着的匕首,蹙眉思索。
第20章 火种(二十) “这样的脏手也配碰姐姐……
江佑哄了吴婉莹好一会儿,才勉强让她止住了哭。
吴婉莹红着眼睛,恨恨地搅着手里的帕子,“所以你早就定亲了是不是?亏你当初把我从凝香楼里赎出来,说会娶我,还说要疼我一辈子……原来全都是骗人的!”
江佑低声下气地哄着她:“我没骗你呀。以你的出身,本来就坐不得正房之位。我原先赎你出来,就是想等娶了妻之后再挑个好日子将你纳进府里。等日后,我再求了娘亲,将你抬做平妻……”
吴婉莹闻言,撒泼似的又哭了起来:“我才不要听这些!你当初说过只疼我一个人的,现在却又要娶别的女子为妻。我怎么能甘心!”
江佑手忙脚乱地替她擦泪,无奈道:“别哭了好不好?我和苏姑娘是自小定下的娃娃亲,两家长辈一起做的主,抵赖不得。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娶她?京城谁不知道丞相府的嫡小姐嗜酒如命,一个女儿家,没点正经样子,都是被苏相爷打小惯出来的。若不是有丞相府给她做靠山,谁愿意正眼瞧她?”
容渊站在门口,饶有兴致地听着。听到此处,他眸中暗了一瞬,几乎冷笑出声。
凭你也配瞧不上姐姐?
容渊冷哼一声,绕过江佑,从另一侧走回方才坐过的那张桌子前头。桌上喝空的酒壶还没来得及收,他将一张木凳从桌子底下拖出来,弯腰拾起上面丢着的一方白帕子。帕子上洇着一片淡淡的红,像洗不净的血。
这帕子是他方才离开时故意留在这儿的,为的便是能寻个由头再次回到红袖楼里。
容渊把帕子折好收起来,这才转身向江佑走去。他轻轻拍了拍江佑的肩,声音低沉,甚至有些阴恻恻的:“江公子,姐姐有话要我转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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