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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泡桐花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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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葛梁?诶对了,江晖你不是有朋友在那边吗?”

副驾驶座上的江晖一直将视线对着窗外:“嗯。”

“那你要不要跟我师父一起?”

江晖立刻道:“不用了,我去葛梁干什么。”

“看你朋友啊。”

后座的盛丰林一巴掌拍在祝青云头上:“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玩心这么重?”

“哪有……”祝青云甩着头挣开盛丰林的钳制,“我也是陪朋友出来好吧。”

江晖将手机向下扣在膝盖上,视线依旧对着窗外。盛丰林乜斜着眼看他,见状趴在副驾驶座椅背上凑近了笑道:“没信号吧?”

“……嗯。”

“在这儿啊,还是卫星电话好使。”盛丰林往后一靠,余光观察着江晖的微表情,自他上车尹始目光就没离开过这个人。“可惜了,我们那警车上有。你要打给谁?急不急?”

“没什么重要的。”江晖转过脸微笑了笑,直接将手机收进口袋里,然后拿出烟盒,“听青云说,您爱抽两口?”

“嚯,红好猫。”盛丰林没跟他客气,拿了一支放在指间,手指拈动半天,最后却没有点着。江晖主动递上打火机,盛丰林摆摆手:“好烟得省着抽。”反手将烟别在了耳朵上。

汽车平缓奔行。祝青云打开车载音乐,问他师父去葛梁到底是干嘛;盛丰林回答说是出差,那边有个联合会议,春夏两季盗猎活动又开始猖獗,必须严防死守,这不是开会转达上头的精神来了。

祝青云哦了一声,没再追问。江晖将那枚打火机紧紧攥在手心里,他画箱里其实装着一台卫星电话,但现在根本没办法拿出来——盛丰林就坐在他身后,他甚至没有一个足够合适的理由打开后备箱。

“你那案子什么情况啊?”

盛丰林就像在问中午吃什么一样随口甩出这个问题。江晖看了祝青云一眼,祝青云专注开车,只回了一个眼神,解读不出更多情绪。

“非吸,上诉,改判。其实没什么稀奇的。”

“改判无罪,挺不容易的吧。你那律师证怎么吊销的?伪证?”

“年轻不懂事,总想着拿下官司,当事人又求到我这里,一时冲动就这样了。”

“你这样的艺术家也会冲动啊?”盛丰林呵呵笑了一声,“后来怎么解决的?”

江晖稍稍松开手,掌心一层热汗。“一位朋友把我捞出来了。他帮了我很多。”

“我猜……如果不是这位朋友,你应该也不会被卷入非吸案里,对吗。”

“朋友的忙总是要帮的。再说了,之前他为了把我捞出来,费了不少功夫。”

“所以你要为他卖命?”

祝青云清了清嗓子,“师父你想说什么?”

盛丰林没理他。江晖极快地吐出一口气,几乎像是一声轻笑了:“盛警官,这话说得有点重了吧。都是朋友,帮个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然后一指窗外,“青云,把我放这儿就可以。”

帮着江晖抬下画箱画材,祝青云回到车里,盛丰林已经坐上了副驾驶座,手里不断转动着那支烟。

“他又不是犯人,师父你干嘛那样说话。”

盛丰林嗤了一声,“开你的车。”

祝青云一脚踩下油门,“哦。”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开口:“江晖……真的有问题吗?”

“有没有问题你自己看不出来?”盛丰林拧住他的耳朵,“你是个警察!眼睛呢?脑子呢?!”

目送汽车远去,江晖展开画纸夹在画板上,静静地坐了半个小时,一笔都没有落。

他在想自己的一举一动是否当真错漏百出,在那个老警察的眼睛里是否当真无处遁形。

越想越坐不住,他站起来,笔上的颜料擦过画纸,一道狰狞划痕。

一辆破破烂烂的小吉普晃悠悠出现在公路上。江晖收好画材,吉普车上蹦下来一个肤色黝黑的青年,手里拎着铁笼,三步并作两步跳到江晖面前,将铁笼往他怀里一塞。

“两大一小!”青年兴冲冲的,“四哥跟老外谈妥价钱了没有?”

江晖抱住那个铁笼,沉吟片刻才道:“这事,能不能缓一缓。”

青年登时变脸:“缓你娘啊缓,不行,我要进城,我不想待在这破地方了。是四哥说缓的吗?”

“不,是我担心……”

“你担心什么你担心。”青年扯住江晖衣领,恶狠狠地瞪住他:“还喊我勺子,你是真的傻子!赶紧跟四哥说出货,老子要回城了。”

到最后画纸也没有被色彩填满。江晖呆望着空旷的戈壁滩,挟着砂砾的冷风吹动枯草,在他脚边打着转盘旋。出发之前祝青云跟他说好了处理完葛梁的公事就回来接他,不知道为什么比原定的时间晚了很多,天色近暮,温度下降得厉害,他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忽然发现衣角上沾到了一枚纤细的羽毛。

江晖拍去那枚羽毛,接着检视自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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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汽车的鸣笛在他身后响起。

“他们开会特别久。”祝青云握住他的手,“冷不冷?”

“还好,就是天色比较暗,我没办法画画了。”江晖挣开手,避过身率先抱起画箱送上车,“我们回去吧。”

坐在后座上的江晖感觉盛丰林的目光比白天见面时更加不友好了。但也不再提出某些令人难堪的问题,江晖暗暗松了口气,他不是不能撒谎,只是祝青云在场,他不想骗这个小警察。

通过检查卡点时非常顺利,盛丰林显然跟卡点的值班警察关系不错,甚至停车聊了两句。算算离乔垣还有不到一小时的车程,江晖再次递上烟盒和打火机,盛丰林摆摆手没要,车外已是一片昏暗。

路上没别的车,祝青云直接按下远光灯,远处的路边似乎模模糊糊立了个人影。江晖一眼认出那人的轮廓,然后听见祝青云咦了一声,脚下油门一松,降低了车速。

“青云……”他下意识想说点什么,手掌放在祝青云肩膀上,后一句却卡了壳,眼睁睁看着车辆停在那人身边。

“没事,我就问问。”祝青云推开他的手,摇下车窗探出头:“你的车抛锚啦?欸你不是——?那个谁?”

盛丰林跟着向窗外看了一眼,忽然觉得这人的样貌与他今天开会时见过的资料重合起来。他一推车门下了车,上前与这名穿黑色夹克的中年男人几句攀谈,祝青云回过头有点好奇:“你朋友怎么在这里啊。”

江晖尽量自然地笑了笑,“哦,他经常跑生意,抛锚也是常有的。”

“那也挺辛苦的,大晚上还要在外面跑,今天要不是我们正好路过,他岂不是要在戈壁滩上过夜了。”

“是,我也劝过他,让他干点别的,他就是不愿听。”

“说不定人家就喜欢这样……”祝青云话还没说完,侧脸忽然一凉,好像溅到了某种轻小的液体。他下意识伸手去摸,一股刺鼻的铁锈味冲进鼻腔,窗外一声钝响接一声钝响,盛丰林不见了,站着的只有那名中年男人。

江晖眼疾手快一把抓拢祝青云的双腕死死按在椅背上。中年男人打开车门薅住祝青云的头发将他拖出来,他终于能够看清车外情状:盛丰林脸朝下躺在他身边,头颅附近,地面上凝出一片小小的血洼,而中年男人手中倒提着一柄金工锤。

“我那鸟呢。”中年男人按着他的头往车门上一撞,“问你话。”

祝青云被撞得眼前一黑,额头大概是碰上了门角,鲜血直流。

江晖打开后备箱,“有两只大的,勺子还抓了只小的,他着急脱手,问你能不能尽快出货。”

中年男人扔下祝青云,江晖将装了鸟的铁笼递到中年男人手里,借着车灯散逸的光芒,祝青云看见了铁笼里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两只神情委顿的阿尔泰隼瑟缩着身体,还有一只小一点的隼紧靠着两只大的,只露出一小截锐利的喙。

“跟勺子说,买家明天就到。”

中年男人拎起金工锤,江晖挡在祝青云身前,“等等。”

“干什么,还想留他?”中年男人冷笑一声,“你真他妈以为自己是个艺术家?”

江晖没吭声。中年男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指挥他将祝青云拖上自己身后的越野,拧开盛丰林那台车的油箱抽了一管子油,尽数浇在车上、地上。

按下江晖手里那枚打火机,中年男人将之随手扔进车内,火舌一路舔舐,转眼熊熊燃烧。

一支洁白的烟滚落在盛丰林身下的血泊里,烟身慢慢被殷红浸湿。江晖心想,这老警察应该早点抽的,有些东西迟一会,就再也无福享用了。

十、

砸碎的玉器残片有一些正落在祝岚眼前。

“王爷请。”江暮沉从那些残片里拣出一卷薄纸,“这应当就是宝图了。”

“哦?”锦衣男子接过薄纸,慢慢用双手展开,纸上图案奇诡非常,却也能认得这是一份地图——一份只有一半的寻宝地图。

“怎么回事?”他沉下脸色,“宝图何故如此?难不成,还有另一个玉如意?”

江暮沉低下头:“祝家当年只这一样不在抄没名册之上。”

“未见得罢。”锦衣男子哼了一声,“当年不是还有一个逃脱了么?”

说着眼睛一转,押着祝岚的侍卫们心领神会,手中刀柄狠狠撞在祝岚额际,瞬间鲜血横流。

锦衣男子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宝图何在?”

“甚么宝图……”祝岚甩了甩脖颈,血沫飞溅,“我不晓得你在说甚么。”

“很好。”锦衣男子点了点头,轻轻一摆手,一个面色黝黑的年轻侍卫顺势出列,解下腰间长鞭对着祝岚抬手便抽打起来。几鞭下去身上织物撕裂,连皮肉都被豁开几道狭长伤口,这样的力道一旦持续用到祝岚这具身体上,怕是不消半柱香便能刮净血肉、得见白骨。

“再问一遍。”锦衣男子居高临下地望着祝岚,“宝图,何在?”

“我确实不知。”祝岚干咳两声,吐出喉咙里逆涌的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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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腰带上栓系的铜铃随着他的震颤发出些许响动。锦衣男子随即注意到了这枚小巧的铜铃,拽下来看了看,确认与宝图无关后立刻失去兴致,往天井里一扔,铜铃滚了几滚隐没在一地断肢横陈中,不见踪影。

“江卿。”

江暮沉应声:“是。”

在祝岚面前半蹲着,江暮沉盯住那双浸了血污的眼睛,祝岚抬起头,黏稠的血珠顺着下颌滑落。

“江大哥……”喃喃低语,轻悄质询。“你对我说过的话,全都是不作数的,是吗?”

江暮沉手指抚过他颊侧,一时无言以对。边上执鞭的年轻侍卫向空中一甩长鞭,啪地一声脆响,祝岚下意识颤了颤,强忍着不躲不闪,挺直了背脊。

锦衣男子看了他一眼,薄唇一掀,轻轻巧巧撂下一个字来:

“打。”

“那老东西认出我了。”

中年男人开车,江晖和祝青云都在后座,后者被麻绳捆着手,血痕在脸上干涸,凝结成痂壳。

“如果两个警察死在一起……我怕会被查到。”江晖沉默很久才回应了中年男人前面那句话,“把他放到别的地方,外面这个气温,他走不回乔垣的。”

中年男人透过前视镜里看了江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的嘲讽倒是很明显。

江晖也知道这个要求不合常理,在心底叹了口气,闭嘴不谈。

就在这一片死寂里,祝青云缓声开口。

“原来你们是来盗猎的。”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意有所指。“怪我不小心,随随便便就相信一个人。”

江晖阖上眼皮,呼出一口浊气。

“我爸就死在盗猎者手里。也是一个春天,也是寒潮来的那段时间,某一天早上他出了门,再也没有回来过。后来我师父说,他被那些盗猎的打死了,尸体找到的时候都臭了。从那时起我就想,我绝对不要像他那样,死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祝青云转过头,“你去过双塔寺吗?那里的陵园种了很多树,春夏的时候叶子都是绿油油的,风沙进不来,很安静。”

“所以后来我觉得,以后躺在这里也不错。江晖,反正也是死,你不如直接杀了我,不然只要给我一点机会,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中年男人在前面哼了一声,“大艺术家,听见了吗?”

江晖的视线落在漆黑一片的车外,一言不发。

鞭梢上带出了飞溅的血点。年轻侍卫挥出的鞭子依旧力道不减,祝岚已经痛得喊都喊不出,烂肉一样瘫在地上,他好像听见一支悠悠笛曲,划破乔垣沉闷的夜雨,到达他耳畔。

江暮沉握紧手中长笛,锦衣男子往他身边走了一步,江暮沉立刻退后两步,口称“王爷”,眼睛根本不看祝岚。

“你应当同他交游甚笃罢。”

祝岚竭力睁开眼。江暮沉低声道:“不过是虚应故事罢了。”

“当真?”

“王爷,”江暮沉一抬眼,“我若知晓,岂敢欺瞒?”

话音刚落,年轻侍卫停下鞭子大喊了一声:“他——他后背有东西!”

锦衣男子往那边去了。江暮沉松开紧握长笛的手,笛尾那行锦衣男子赠予他的小字已然在先前与盛丰林的打斗中被朴刀劈砍得模糊不堪,想要辨识已是再不能够。

到底有那见多识广的,知道祝岚背后文着的奇诡纹样要热水浸泡才会清晰。锦衣男子立刻着人抬来木桶架着祝岚泡进去,滚烫的热水接触深可见骨的伤口,立时从祝岚喉中逼出凄厉喊声,水波漾动间一桶清水眨眼染作灔红,伤口则被泡得发白,骨与肉一时没有分别。

锦衣男子与被叫来的画师围着昏迷的祝岚细致察看,侍卫们面无表情地守在一边。江暮沉远远地看着他们,半晌忽然举起长笛一下掰断了,往天井里一扔。

他一步跨出盛昌镖局的大门,尔后回身掀开下摆就地一跪,再起身长长一揖,撑开门边立着的四十八骨竹伞,走进了乔垣城的无边夜雨中。

“这不是回乔垣的路吧。”江晖打开车门,“你绕回来了?”

中年男人倚着车头点了支烟,“现在进城还有检查,天亮再说。”然后抓着祝青云的后衣领将他拖下车,“顺便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祝青云没有反抗,一路跌跌撞撞地被带下来,江晖的手往前伸了一下,即刻又收回。

“把他放在这里,明天也走不回去。”江晖插着手,“这里晚上这么冷。”

中年男人似笑非笑地咧开嘴角,“大艺术家,这是个警察,你让我把警察放了?”

江晖顿了顿,想再说点什么,中年男人将人往他那里猛地一推,被捆着双手的祝青云直挺挺栽进他怀里,撞得江晖连退几步才站稳。

——他还是伸手抱住了他。

就如同那天晚上一样。

“我不是不知道。”江晖的手向下落,抓住祝青云背后困锁的绳结。“那天你喝醉了,你对我说你很想念他,并且再也不会耍脾气逃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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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希望他可以回来,哪怕是回来打你、骂你,你还是希望他可以回来。这些事,我不是不知道。”

祝青云靠在他肩上,“所以,江晖,你对我说过一句真话吗。”

“我不该认识你。”江晖避而不答,“对不起。”

他将解开的麻绳攥在手里,祝青云长久地凝视着他,脚下向后一撤,转身就跑。

戈壁滩巨大的夜色瞬间淹没了祝青云的身影。江晖想起他们在戈壁滩度过的第一晚,车里没有暖气,只有毛毯下交握的双手,十指相扣;狭小的空间里安静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他们在黑暗中接吻,车外猎猎风鸣。

这世上根本没有无缘无故的相遇,但江晖希望他们最好不要相遇。

如果可以,最好下辈子也不要相遇。

很奇怪,江晖发现自己好像又能看见祝青云了,明明这个小警察应该已经跑进他看不见的黑暗中才对。他后知后觉地转过身,越野车的远光灯照得他眼前一片花白,而等他适应光线,汽车轰然驶离他身侧,向前方加紧马力开去。

一声闷响。中年男人跳下车,薅住江晖的头发猛地一晃:“你不会真以为他能回去吧?啊?”

江晖愣愣地看着车头前那具倒卧的躯体,挣开中年男人的手,一步步走过去,然后失力一跪,膝盖沾到了祝青云身下的血。

祝青云仰面躺着,头顶是西北域沉凝的浩瀚天穹,无声地笼罩着他。嘴唇翕动开合,他慢慢眨了眨眼,拼尽了全身力,对身边守着他的人说:“我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朵泡桐花掉了下来,砸在黄狗身上,而黄狗其实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发生。他知道那朵泡桐花一定会坠落,黄狗一定会受到惊吓,可是泡桐花的香气留在鼻尖,柔软的、流丽的,不是虚假。

江晖握住祝青云的手,温度正被一点点剥离。身后,汽车喇叭一阵低鸣,他最后站起来看了一眼,转身上车。

“不要多事。”中年男人告诫他,“回城,你去找勺子。”

江晖低着头嗯了一声。越野离开沙地拐上公路,江晖手肘撑着车窗盯着前方,中年男人拿起卫星电话拨通某个号码,江晖侧耳听了,大致是在商量明天交货的时间和地点。

他说:“明天就出货吗。”

“跟你没关系。”

中年男人将卫星电话放回去,江晖忽然握住方向盘猛地一拽,疾驰中的越野被整个甩出去,翻下路基连转数圈,四脚朝天地摔进沟壑里。

江晖感觉自己可能有两根甚至更多的肋骨撞断了。驾驶座上,中年男人头枕着方向盘无声无息,江晖从车窗钻出去,爬起来扶着车身一瘸一拐地慢慢走着,从后备箱里拿出铁笼,两只阿尔泰隼俱都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圆溜溜的两双眼睛。

他手脚并用爬上公路,打开铁笼,两只大的率先脱离桎梏,剩下那只小的怎么也钻不出来。江晖伸手拨弄了一下,很快,小的跟着两只大的张开翼展振翅而去,转眼已上九万里。

江晖扔掉铁笼,张开手,往路上一躺,西北域苍穹浩瀚,映入他眼底。

天际微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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