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这样。”盛灵渊说着,现场给他补课怎样做一个技术流的人渣,一抽手,宣玑的手指本来被他严丝合缝地捏着,突然没着没落地掉下去,像一脚踩空似的,说不出的失落感立刻涌上来。
可还不等宣玑反应过来,他下落的手又被接住,盛灵渊像把玩玉器似的抚过他的手背和指缝,捧起来凑到嘴角轻轻亲了一下。
宣玑的手指尖不由自主地一蜷,好不容易才没弹起来,用力瘫着脸保持表面的淡定:“我觉得你这个‘甜头’给太快了,节奏不太对。”
“哎,”盛灵渊说,“知难行易么。”
丹离还说:“殿下,你要时时掂量别人,也别忘了时时掂量自己——留心别人的不足,也要防着别人利用你的不足,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盛灵渊:“所以你下次要小心点,可别再被我得寸进尺了。”
你哪有什么不足,不足的分明是我。
宣玑愣了愣,突然挣开他,“大不敬”地掐着陛下的脸,往下一扯。
盛灵渊:“……”
他脸上没什么肉,被他一拉扯,五官都乱了套,被迫做了个乱七八糟的鬼脸。
宣玑:“都什么狗屁理论,你们这些阴谋家,我看就欠锤。”
他早想这么干了,捏了一下意犹未尽,还要再来一次。
“放……”盛灵渊一巴掌拍开他的爪子,“放肆”俩字话到嘴边,他自己也觉得使用频率太高,显得没气势,于是咽了回去,“我是不是太宠你了?”
“咬我呗,”宣玑满不在乎地吹了声口哨,“当今社会,就那帮被挂在网上遭群众唾弃的渣男,都是从你们那会开始坏的根。日子是这么过的吗?人是这么做的吗?一把年纪了,活都没活明白,一天到晚那么多套路,套完你快乐吗?”
盛灵渊嘲讽:“受教——心里没个成算,三千年连个鸟窝都没搭起来,我看你挺快乐。”
宣玑:“是啊,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没心没肺,快乐极了。”
盛灵渊:“……”
这鸟人总有办法把别人拖到他的水平上,然后用自己丰富的经验大杀四方。
盛灵渊懒得跟他起幼稚的口舌之争,重新翻开看了大半本的小黄书。
宣玑在油手印这种如山的“铁证”下没法抵赖,干脆破罐子破摔,在旁边叽叽喳喳地点评:“比如说这本书里描写的你的同行吧,我看你们毛病差不多,都是喜怒无常、想得贼多,待人一点也不真诚,这种人后面是要被血虐的你知道吗……哦,你还没看到那啊?别看了,费眼,来,我给你剧透,后来他对象死遁把他甩了,跑到个偏远山区隐居,跟一个开朗善良的书生好了,差点结婚,然后这皇帝……”
盛灵渊心里忽然不舒服:“我家小玑风华无双,游历人间,大概思慕者也成群结队吧。”
宣玑难得听他阴阳怪气一句,差点开屏:“那必须的,本人毕业多年,风姿现在还三五不时地上一次母校表白墙,出门旅游时候小姑娘排着队地加我微信。”
于是这二位柔情蜜意才刚开了个头,一不留神,鸡毛又起。
可见有些情侣度完蜜月就离婚不是没道理的。
盛灵渊痛失天魔剑之后,就不怎么敢回忆少年时的事了。
这会他才突然发现,情意太深,以至于盖住了不少细节——比如天生喜静的自己是怎么无数次想剖开识海,把“哔哔”叫起来没完没了的火鸡掏出来埋了的。
梦幻的“滤镜”开始一层一层地往下掉,露出底下的真相来。盛灵渊忍无可忍地拧了车载音响。
他本想把歌声调大,但也不知道瞎按了什么,不留神跳到了车载广播频道,优美的影视金曲戛然而止,音响里冒出个慷慨激昂的男声,“治疗不孕不育”的广告。
盛灵渊:“……”
宣玑在旁边笑成了鸭子。
“……现在我们来看看本地的交通情况,”广告播完,频道里重新切入广播节目,“咦,刚刚有个突发事故,有一位司机朋友说,春华路到北安路封路,什么原因……刚刚有人听见爆炸声,据说是一处居民区突然着火,疑似是电路老化,百米之外有目击者看见一户人家窗户外喷出火球……哇,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宣玑的笑容凝固住了。
国道上的路标显示,他们已经进入了碧泉山市境内。
第112章
碧泉山区位于辽阔的北方平原与山区交接处, 中间围着座有点隔绝的山城, 是个山清水秀的养老胜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植被丰富的原因, 这里植物反季节开花的情况格外严重。国道两侧山林间,花期不同的各种植物挤作一团,热闹得扎眼, 不知名的花冒出粘腻的甜味,车经过的时候,被惊动的花瓣雨似的洒落, 山岩也给植物的根茎撑出裂缝, 随时准备塌方似的,看得人胆战心惊。
车载广播里“呲啦”一下, 里面的人声变了调,紧接着, 宣玑的手机响了一声,是从生态园打来的, 不等接,却又立刻挂断——网络信号没了。
“肖爸爸不会以为我卷着他的豪车跑路了吧?”宣玑试着重启了一下手机,依然没信号, “断网真是当代恐怖片的必有场景。”
“除了这个, 你们没有别的办法联系吗?”盛灵渊摇摇头,“也太依赖外物了。”
他说着,拉下车窗,朝窗外吹了声口哨,尾音轻轻勾起, 两侧山林中立刻响起扑腾翅膀的声音,几只麻雀同时飞过来,争着抢着往盛灵渊跟前凑,还没争出个高下来,一只膀大腰圆的乌鸦横空出世,把先前几位都拱开了,趾高气扬地落在盛灵渊弹出窗外的手上。
乌鸦蜷起翅膀,捏着嗓子“嘎”了一声,想用头去蹭盛灵渊的手,不料脖子刚伸长,车里就飘出一记眼刀,炽烈的大妖气息毫不掩饰地流出来,侵占了整个空间,乌鸦的动作立刻僵在半空,想跑又不敢跑,深深地埋下头去,可怜巴巴地哆嗦起来。
盛灵渊:“……”
旁边这位已经好几千岁了,老大一只,也不知道有事没事,跟个荒郊野外讨生活的小乌鸦摆谱。
“可怜,”盛灵渊手心一拢它的头,一道黑气钻了进去,“去永安找肖征。”
乌鸦激灵一下,展翅而起,飞了出去。
“肖主任,距离碧泉山区最近的分局联系不上!”
肖征不死心地又拨了一次宣玑的电话,这次连一声也没响,直接就打不通——他心里忽然涌起不祥的预感。
异控局联系的专家以及各路野路子的专家针对反常的植物提出了各种假说,网友们七嘴八舌之余,自然而然地掀起了拍照热潮,而这天临近傍晚时,在一片花团锦簇的图片里,一段网络视频突然长了翅膀似的四下传播——
视频是路人拍的,只见一座高楼中间大约十层左右的地方,突然发生不明爆炸,火球撞碎窗户蹿了出去,朝半空喷出一口烈焰。
要命的是楼体外爬满了爬山虎的藤,爬山虎本来是楼前面绿化带里长的,这两天突然打了鸡血似的顺着楼一路往上蹿,低层住户的窗户都给盖住了,顶端的藤条正好长到了着火的位置,顷刻被燎着了。